风启洛同风雷二人,与昆吾震阳相处数日,便如得遇名师,获益匪浅。
他自幼失怙恃起,两世皆无这等承欢膝下的经历,风雷固然护得他周全,他对风雷却是爱恋之意,而非孺慕之心。
如今那昆吾震阳却是面冷心热,于教导一途既严厉又详尽,但有疑惑之处皆一一拨云见月,分辨清楚。又为他二人将身外杂事皆作考量,打点妥当。
便叫风启洛恍然生出父母再世的错觉来。
短短数日,匆匆而过。这日修炼结束后,风雷却突然道:“启洛,结丹之后便应启程。”
风启洛便知晓风雷言下之意。他这几日潜心研究,才寻到彻底了结魔龙之法。
这小童虽有魔龙元神,却无魔龙记忆,便等同是强迫梨迦罗刹前缘尽抛,转世重生一般。无论前世种下恶果,魔龙终究受了数万年分尸囚禁之苦,因果已了。
如今将他放在身边悉心教导、严加管束,不再为祸世间便是了。
故而下一步,便是前往其余八国,将剩余元神一一收取炼化。风启洛亦可借机修炼归一真经,并再探创生万物的奥秘。
风启洛亦非心怀天下的圣贤,然则此事对他修炼一途极有助益,如今又有了大衍仙宗亲传弟子的身份襄助,叫此事更无闲杂阻碍。凡此种种,竟叫封印炼化魔龙成了顺理成章之事。若非如此,他绝不会多加一指。
只是这小童如今元神残缺,整日沉睡时多,清醒时少,若是同他二人奔波整片大陆,只怕吃不消这等苦楚。
风启洛目光便落在云床上沉睡的小童身上,轻轻摩挲他细软发顶,低声道:“只怕要将此子托付给师尊。”
风雷亦是颔首,便一道起身去寻昆吾震阳。
他二人如今身处的苍灰广阔大殿,便是昆吾震阳炼化的一处洞天内的所在,那洞天便名为心剑洞。
昆吾震阳亦独坐洞中修炼,应是察觉两名弟子前来,周身迫人剑意便是一收,缓缓睁开冰寒双眸。
风启洛同风雷便拜见宗主,又将来意一提。昆吾震阳却考虑更为周详,道:“你二人亦需有个落脚之处,先随为师回宗门安置。”
风启洛与风雷这些年月,身似浮萍一般,可谓颠沛流离,居无定所。修道者固然我心安处是故乡,尘缘淡薄俗念尽抛,若有一处挡风遮雨的安心立足地,却终究叫风启洛升起几分安稳和暖之意来。
他二人便恭声道:“谢师尊恩义。”
昆吾震阳却道:“既入我门下,理应享此份例,何来恩义。你二人无需如此生分。”
这师徒一行三人,连同醒转的童子、正一,便离了心剑洞,立在荒原之上。昆吾震阳信手一挥,那伫立在荒原的巍峨洞天便有若薄雾一般消失无踪,被他收了去,而后又召出一件船型法宝来。
那银色宝船形如天梭,两端尖锐,中间饱满,光滑表面刻满铭文,银光闪烁,有若流水一般璀璨生辉。
一行人便飞身跃入宝船之中,那宝船舱门一关,便化作一道流光,飞快没入天际,消失得无影无踪。
船行得极其稳健平缓,不过数日,便已抵达大衍仙宗。
那大衍仙宗位于秘境之中,最近的入口便在百森之国崇方的边境。
穿过青绿入口之后,舷窗外便显出云海连绵、山峦叠嶂来。
那宗门诸人早得了消息,门徒竟列队,齐齐在落地处迎接,动作声音,皆整齐划一,便显出声震云天的气势来:“恭迎宗主回山,恭贺宗主再收高徒。”
那后一句,说的便是风启洛、风雷二人了。
昆吾震阳自是早已习惯这等场面,并不动容,只携两名弟子与其余人见礼。他身份虽尊,如今座下弟子却不过两人,如今收了风雷同风启洛,亦不过四人之数。
却只有一位师兄前来迎接,另一位师兄在月余前便往一处秘境,执行师门密令去了。
风雷自是冷若冰霜。风启洛却也气定神闲,含笑同众人见礼。宗门长老们亦是和善温厚,并不追根究底。
那童子被人吵醒时,正缩在风启洛怀中,见四周陌生人云集,不由生了瑟缩之意,又往风启洛怀里钻去,细声唤道:“娘亲,我怕……”
风启洛便只是轻轻揉抚后背,安抚一二。
正一却舒服趴在风雷肩头,看那小童畏缩模样,不由叹道:“这厮幼时竟如此娇弱稚嫩,怎的长大了却如此孤高桀骜,老夫当真想不通。”
风雷并未答话,风启洛亦只是冷眼扫过,叫正一好生无趣,只得趴在风雷肩头不再多嘴。
他二人便随昆吾震阳进了宗门大殿,昆吾震阳便唤来执事长老,命他为二人分派洞府。那执事长老乃是个女修,容姿清婉,气韵亦是柔和,便领命带二人退下。
她见风启洛二人神色亲密,便心领神会,并未分别安置,而是打开堪舆图,选了几处灵脉交错处的宽阔高山,一一指点,又笑道:“两位师弟既是道侣,不若在这几处山脉选一处洞府。俱是阴阳交泰、灵力充裕之地,正合双修。”
风启洛此时不由生起几分赧然。风雷却泰然自若,往堪舆图上三处地点一指,“可择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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