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中本来就不大,一座山环水绕的小城,映田村离古镇不愿,就在那一窝水凼凼旁。被一片无边的竹林遮掩,只剩下了半山的宁静和一池的古拙。
我们把车停在了村外的田边,一条有些泥泞的小路旁,几缕炊烟让我把思绪一下带到了几十年前。这里是我人生第一次从京城走出的地方,但我没有想到这一趟的旅程竟是如此遥远。那一年,我来到这里是为了追寻一个叫柳思思的女孩子,她从我的生命里突然的消失,有人告诉我她从祖国的心脏来到这个偏僻的小村。
那年,其实我对柳家和常家上千年的恩怨其实非常的清楚。本来是学术之争,对于龙脉的不同看法,对于陵寝选址的不同选择,又是帝国背后隐秘的家事,谁都没想到,这不但导致了巫祝五姓的最终分裂,还让五家的后人陷入千年间的陷害与仇杀。追溯唐中宗时,柳家将常家赶出了长安,常家三十几口在凤翔一夜丧命,还好,常家早有筹谋,另一支逃到了太原。
唐代宗时,常家依靠百年的筹谋,一举扳倒如日中天的柳家和贾家,柳家不得不隐居巴蜀,贾家被发配去了辽东。但从北宋仁宗年间开始,几家的棋玩的越来越大,不但赌上个人声名,还要加上家族兴衰,不但时局中人皆为棋子,押上国运又有何妨?全是永远的敌人,但可以成为相互利用的朋友,五家间的合纵连横,快过城头大王旗的变换飘摇。千年的大局玩下来,柳家隐居,贾家脉断,方家去炼了秘术,赵家改了信仰,而常家只能守着一个解不了的谜团,无休无止的等待下去。
在我识字开始,这些隐秘的历史就是我日常的必修课,口濡目染我又怎会不知缘由因果,但那时,我心存侥幸,人海茫茫,柳姓遍天下,柳思思不会那么巧就是五姓中的柳家嫡传。
但先祖的历史经验再次教育了我,五姓的纠葛已经超出了概率学范畴,早就是因果宿命。你碰到的没有小概率的偶然,只有大概率的悲剧。那时,我想,我和柳思思相识相知的一年时间里,她也与我一样,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回避不得不面对的事实,继而是强烈的内心挣扎。
我和柳思思都不知道,她的父亲柳继三和我的父亲,在西山卧佛寺有过一次短暂的会面,也不知道,晋南赵家的赵诚明私下分别和柳继三、我的父亲说了什么。
我只记得那一年的冬天很冷,冷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冻住,冷到曾经滚烫的心开始变得坚硬无比。就是在最冷的那一天,一个衣衫褴褛的和尚来到了我家。我从未看到过父亲的眼神如此的冰冷,我也不能判断那个人是不是和尚,因为他的头顶稀疏的头发下隐约有几个戒疤,仅此而已。
我不知道那天那和尚和父亲说了什么,送走这人之后,一向和蔼豁达的父亲变得严厉霸道,以他从来没挂在嘴上的祖宗家法,宣判了我和柳思思关系的结束。
那时的我正是最冲动的年龄,便从家跑出来,本想找柳思思商量一下,可到了她的学校才知道,柳思思三天前已经办好了退学手续,被柳继三带回了四川老家。
失魂落魄的我回到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去一趟四川阆中,找到柳思思,我不相信她连句话都不愿对我说,就一去不回。我不相信,柳思思会屈从于柳继三的意志,我要去救她。
我没跟任何人讲,用了十几天的时间从北京到了阆中,一路打听,才找到我现在站立的地方,可惜,三十年过去,那时既兴奋又胆怯的心情早变了如今的一潭死水。
“老常,是这里了吧?你以前来过?”曹队见我一个人怔在土路的中间,半晌都不动,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问道。
我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老曹,我们常家和柳家,方家的恩怨,以前和你讲过,转眼三十年了,也许柳家的人什么也不愿说,希望我们不是白跑一趟。”
“我就不明白,你们这些豪门大族,人都斗的没剩几个了,还有什么解不开的冤仇?要不,老常你不好去求人,我去问问得了。”曹队已经超过了我,走到了前头。
“别,还是我自己来吧,我们五家里头的事儿,你们插不上手,你们去,他们更不会说了。”我抢上前两步,带着他们进了小村。
柳家的院子和三十年前还是有一些变化,新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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