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直刺耳膜的嗡嗡声比刚才明显又大了一些。关键是那台机器周围也有一层淡黄色的雾霭,只是比丁剑身上的要清晰一些,但似乎也在按照某种节奏,如同呼吸一般,时亮时暗。
我蹲下身,把手掌放在甲板上,屏住气息,手指缝中的雨水有节奏的上下跳跃。我心里大概明白,是因为这台机器产生的共振传导到了甲板表面,因为比较轻微,不易被觉察。而那淡黄色光晕的明暗,与共振的频率吻合,但那光晕到底是什么,是怎样产生的,我却一时想不明白。
我凑到丁剑的身边,用手指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虽微弱但很平稳,又试了下脉搏,强健有力,周身没什么伤口,更像是晕倒在甲板上。我试着把他扶起来,却没想到丁剑的身体很轻,我稍一用力,已经把他反转过来。
只是丁剑的脸色无比苍白,毫无血色,眼睛却是睁开的,但明显焦距并不在我身上,似乎投向了深邃的天空,嘴唇却在微微的颤动。我俯下身,把耳朵凑了过去,依稀听到好像他说的是,“到了,到了”。
我正准备把他背到背上,旋梯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很快,小雷和焕生攀上了小甲板。前头的小雷身形敏捷,似乎没怎么受摇摆船身的影响,后面跟着的焕生,看来晕船比我还要严重,脸色苍白,抓着栏杆的手还在不停的颤抖。
“常叔,我们来帮你,你快去实验中心吧,曹队他们已经过去了,喊我来叫你。”小雷两步就蹿到我身边,和我一起把丁剑扶了起来。
我朝小雷点点头,又朝焕生喊了一句,“焕生,你帮忙和小雷把丁剑弄回舱里,他应该是昏倒了,没什么大事儿,我先去曹队那看看。你小子还是有长进,估计再过两天就和小雷一样如履平地了。”我尽量说得轻松些,但在这风暴当头的时刻,大家的心情又怎可能放松下来?
驾驶舱的桥楼内部,有个直通底舱的船员通道,从底舱再一直走下去,经过大小不一的货舱、轮机舱、配电舱可以到达实验室所在的桥楼。只是因为这些通道低矮狭长,空气很是憋闷,前些天我们都走的甲板往返两座桥楼,今天狂风暴雨,也只有下到了底舱。
这一下来我才发现,真如陆炳林所说,在底舱最为宽敞的货舱中,密密麻麻堆起十几排十几米长的金属架,每个金属架上下约有十层,每层都密密麻麻堆满了蓄电池组,靠近通道这一侧,金属架上还都有一个复杂和精密的控制器。不时有船员进进出出,忙着调试和操作这些设备,但所有人都面容严峻,似乎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我顾不上仔细观察,匆匆的穿过通道,又沿着旋梯向上,来到了实验中心所在的桥楼。
这会儿,实验中心里挤满了人,但没有人开口说话,大家都站在悬窗前,望着正前方甲板上庞大的发射机,实验室里满是凝重而压抑的气氛。上到最顶层的实验平台,魏处长、陆炳林和两个魏处那的科学家正站在一台监视器前,面红耳赤的争论着什么,曹队坐在他们旁边,正盯着监视器上的图像出神儿。
我走到曹队身边,这时才看明白监视器上显示的内容。监视器上的图像应该是同步传输的,但是信号质量非常糟糕,不但时断时续的,常常出现定格,声音更是模糊不清。但我依稀还是能够分辨出这应该是刚刚下水的苍龙号发回的图像,看上去苍龙号还是处于下潜的状态,但应该潜了一阵子,艇身比较平稳,没有受到海面大浪的影响。
靠得和魏处他们几个近了些,我也隐约听到了他们几个争论的内容,似乎陆炳林极力反对魏智华的计划,特别是苍龙号潜艇的下潜,不惜与魏智华争得面红耳赤。而魏处长估计是已经有大量的数据传回,需要陆炳林团队配合运算,并没有和陆炳林硬顶,一边劝着,一边一条条指令派发下去,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
曹队终于注意到我已经过来,见我浑身几乎湿透,连忙从座椅背上拿起一件灰蓝色外套递给我,向我努了努嘴,示意到旁边说话。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是以圣人云:“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正言若反。--《道德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