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轻轻摆手,脸上也有几分满意之色,随即笑道:“志成,撞钟,让他听一听音色。”
“好嘞!”
柳志成一听,立即挽起了衣袖,托住了比他胳膊还要粗壮的钟杵,然后用力一推。钟杵立即狠狠的撞击在佛钟上,一个宽广洪亮又有少许清脆的声音立即响起。王观站得比较远,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钟声的悠远绵长,没有任何的沙哑沉闷,可见音色极佳。
这还没算完,柳志成继续撞击起来,也没有刻意去数,只是很有规律的撞击了两三分钟,声音一响接着一响,串联成为片片声波,连绵不绝。
这一连串声响,每响都是那么洪亮,期间根本没有出现任何杂声,更加没有刺耳的感觉。相反宽广洪亮的声音交汇起来,让王观听了就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深山古寺之中,突然有一种空灵隽永的酣畅感。
检验合格,并且比想象中的还要好,证明钱老果然没有推荐错人,柳老爷子的手艺绝对没得说,王观当然不会在鸡蛋里找骨头,又是一番赞叹。
接下来也不必赘述,东西打包装箱之后,立即找到专门的物流公司帮忙托运,然后王观就返回市区,正好赶上前往京城的班机。
不久之后,王观顺利抵达首场机场,接着驾轻就熟的来到大宅门。
“回来了。”钱老抬头看了一眼,随手放下了手中的书籍,微笑道:“估算时间,你也是应该在这个时候到了。”
“运气好,没遇上飞机晚点。”王观笑道,想想国内的交通情况,这切切实实是运气。
钱老笑了笑,招手道:“回家一个月,听说期间你跑到黄州去了,把那边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其中的罪魁祸首带过来了没有?”
“带了。”
王观轻笑道:“也是我机灵,不然东西或许带不过来了。”
“瞎扯。”钱老摇头道:“你自己的东西,你自己不愿意,别人还能抢去了?现在社会也比较开明了,不要把人心想得太坏。”
王观唯唯诺诺,心里却觉得,不是自己把人心想得险恶,而是某些人的行为让人不得不小心提防。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当然,王观也没说这些煞风景的话,而是在行李箱中把赤壁赋长卷拿了出来,然后在旁边的长桌铺开了小半,再回头笑道:“钱老,东西在这里了,您慢慢鉴赏。”
“嗯,确实要好好看看。”钱老点头道:“不仅是我,知道这件东西是你的,易之也嚷着要向你借来观赏研究一段时间。”
“好呀。”王观笑道:“到时候再请周老帮忙临摹一幅,再挂在拾遗阁当招牌用。”
“这主意不好……”钱老轻轻摇头,随即笑眯眯道:“一幅太少了,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能轻易借人,至少要两幅三幅吧。”
“明白。”王观深以为然。
在说笑之中,钱老也拿出了一排放大镜,收敛心神,仔细观赏长卷。专注打量十几分钟之后,他的脸上才重新露出赞许的笑容,显然也是确认东西是真迹无疑了。
一个专业的鉴定师,绝对不会人云亦云。不能别人说是真的东西,就觉得肯定不会假。没有主见的鉴定师,永远不可能再进一步。
但是太有主见也不成,这样又容易听不进正确的意见。所以优秀的鉴定师,却能够在这两者之间把握住平衡点。不仅要有自己的主见,更要充分参考别人的意见,最终顺利鉴定出东西的真伪。
现在钱老就是这样,就算相信田老等人的鉴定,不过也要综合自己的判断,才确定赤壁赋长卷是真迹。说白了,这也是一个自我学习提高的过程。对于收藏鉴赏家来说,活到老,学到老,绝对不是什么空话。
时代在进步,每年不仅是科技在日益更新换代,连做假的手法也是在不断的演变。如果觉得自己的经验足够丰富应对一切造假伎俩,那么离打眼的日子也不远了。
王观最佩服的就是钱老这种每天都在坚持学习的毅力,不仅是钱老,几乎每个大收藏家都是这样,时时刻刻在汲取养分,免得落伍了被淘汰。
就是有这些活生生的例子在,所以尽管王观取得了常人难以期盼的成绩,却不敢有任何的骄傲自满。因为他十分清楚自己的成绩蕴含了极大的水分,根本不像钱老等人,完全是踏踏实实,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雨,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根基非常沉稳,无可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