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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的原因,就不得不从头说起了。
谭敬出生于经商世家,有较高的文化修养。由于他的经济实力雄厚,购买字画只问好坏不计价格,所以在很短时间内,就收藏了许多古代书画。
在这里也有必要再提一提张葱玉。谭敬与张葱玉是好朋友,两人经常有书信往来。之后由于张葱玉破产,手头上的大量书画,就直接卖给了谭敬。
另外就是在抗战时期,当时南北沦陷,币制贬值,书画无形中跌价。在江南一带,文物多集中于沪城,一时字画充斥市场。而且抗战胜利后,末代皇帝溥仪带往伪满洲的大批书画也有一部分流入市场,都被谭敬趁机收购走了。
就是这样,谭敬成为了当时首屈一指的大收藏家,并且扬言今日虚斋(庞莱臣)落伍,葱玉无力,沪城之收买宋元字画一门,谁与我敌!
这话说是猖狂也好,目中无人也罢,反正他手头上有许多好东西是事实,所以自然引得许多人登门拜访,就是为了一睹为快。
说起来民国时期的文人,也颇有几分古风。不管你认不认识对方,但是只要表示是慕名而来拜访,估计随便也能够打个秋风。更何况人家不是打秋风,而是专门来看画,谭敬更加没有理由将人拒之门外。
只是前来观赏画作的人太多了,怎么保护书画不使受损伤,就成为了谭敬最头痛的问题。后来经过他的琢磨,干脆找到同门师兄汤安,请他帮忙做个复本,以便应付登门看画的人。
汤安,字临泽,善篆刻,工书画,尤工仿古。所作鬼斧神工,虎贲中郎,有独步近世为第一人的美誉。他交游广阔,受到谭敬的委托之后,立即请来了一帮朋友,大家分工合作。有人仿画,有人摹款字、有人做印章、有人做旧,有人装裱成轴。
仿制古画谈何容易,要把流传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书画所经历的沧桑,在很短的时间里做出来,没有几下子是无法达到的。
但是汤安他们却真的做到了,先把画画好,裱在板子上,用水冲得似有似无。完了以后,又像旧画流传过程那样,反复揭裱,并要像修旧画那样进行接笔补残,最后进行全色,使之古貌盎然。
当时这事肯定十分隐秘,不过在建国以后自然就流传出来了。据说为了达到自然泛旧的效果,汤安把新做的书画悬挂在天井的墙壁上,任凭雨打日晒,无一完整。
谭敬觉得很奇怪,认为这样破烂不堪,怕是没用。然而汤安却回答,要的就是它的破烂不堪,只有破烂不堪的东西,取下来修修补补后,才最像是真的。
就是这样,仿制出来的图画十分逼真,就是吴昌硕这样的名家也曾经打眼,由此就可以知道谭敬这些假画有多么逼真了。
反正有那么一段时间,书画收藏家们可谓是闻“谭”变色,甚至将钤盖有谭敬收藏印章的书画视为洪水猛兽,根本不敢沾手。
值得一提的是,谭敬和张大千也是朋友,那么手头上有大千的书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问题在于这画到底是真迹,还是复制品,那就很难说了。
“看到了吧,这是这枚印章,搞得大家都不能安心。”
这个时候,方明升咬牙切齿道:“那个家伙,真是祸害遗千年啊。”
这话也对,毕竟只要一天不能证明图画的真伪,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真相估计就越弄不清楚了。之后再代代相传下去,可谓是遗害无穷。
“嗯。”
王观点了点头,想了想之后,忽然伸手把那枚印章按住,然后笑道:“印章什么的先不去管它,如果东西是真的,印章根本不代表什么。如果东西本身就有假,那么有没有印章也无所谓了。”
这话说得倒是不差,但是想到谭敬、汤安的仿制手段,叫方明升怎么敢等闲视之。除非有铁证能够证明东西就是真迹,不然的话,谭敬的印章就是一根卡在喉咙的尖刺,让他不上不下,十分的难受。
不仅是方明升这样想,旁边的米掌柜更是觉得王观在说废话。这枚印章本来就是疑点,现在却要忽略疑点,那岂不是本末倒置?
然而,王观也没空理会两人的想法,而是继续打量图画,慢慢分析道:“从题款来看,这画创作于1944年,应该是属于大千书画风格求变的转折时期……”
熟悉大千的人都知道,他一生的画风大抵可分三个时期。第一期遍学五代以下诸位名家,表现清新俊逸的文人画风。第二期上追唐代风格,是大千艺术道路上最重要的转折。第三期则开创泼墨泼彩画风,达到苍浑渊穆的境界。
十分明显,这幅红拂女画,就是属于第二阶段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