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来要孩子的那天,她守着摇篮哭了一整夜,这么多年了,我从没见过她那模样。你是知道的,咱们那一拨人里头,她算是要强的那个。”
元曦很无奈,端着一碟果子进来,避开旁人道:“姐姐,吃点果子吧,怪甜的。”
陈嫔摇头,抱着五阿哥说:“所以我不乐意到你这边来,就是怕碰见他,他从来不去西六宫的,反而安生。”
“下回我到您那儿去。”元曦道,“这里挨着乾清宫,咱们都不敢大声放肆地说笑了。”
陈嫔看了眼元曦道:“他真的不会再抢我的儿子了吗?”
元曦颔首:“皇贵妃娘娘不要,他抢来做什么。”
陈嫔却眼含泪光:“若是董鄂葭音要了呢,他还是要抢吗?”
这心病,怕是难除了,元曦也不敢勉强,只好生劝慰,安抚陈嫔别瞎想耽误了身子,一阵恐慌过去后,陈嫔终于敢把儿子放下了。
再后来,小泉子来禀告,说皇上已经回承乾宫,众人这才散了。
人去屋空,屋子里顿时清净下来,元曦站在殿门前,看看里头,再看看外面,心里也空落落的。
香草领着宫女们收拾桌椅茶杯,见主子站在门前发呆,便走上来道:“主子,不是说好,要享受这会儿的清静,转眼三阿哥回来了,您又要一天发三次火了。”
元曦笑了:“是啊,最是调皮捣蛋的时候,我像他这么大,还有他小舅舅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我额娘天天被我们气得吃不下饭。”
随着夏日渐盛,在炎炎酷暑下,人们懒得出门走动,年初内宫的动荡,算是过去了。
原本端午要举行的宴会,因悼妃之故取消了,倒是叫葭音松了好大一口气。又因元曦那日在乾清宫门外告诫吴良辅不要太过分,如今事情渐渐顺手,葭音的眉头也舒展不少。
而她好了,福临自然更好。
虽然南方的压力丝毫没有缓解,大战一触即发,郑成功随时渡江北上,至少内宫安宁,身边的人有了笑容,对皇帝而言,是很大的安慰。
福临心情好了些,就带着葭音到永安寺去小住两日,一并将朝务也搬到那里。
然而这一日,闷热数日的天,终于迎来一场漂泊大雨,难得清凉的一夜,元曦却从噩梦中惊醒,她呆呆地坐起来,呆呆地走到门前,心里像是被狠狠碾压过般的稀碎。
“阿玛,阿玛……”元曦走进雨里,痛苦地跪了下去。
“娘娘?”
“主子,您怎么淋雨呢?”
被惊动的宫人纷纷来劝,却拉不动跪在雨中的人,嘈杂的雨声里,是元曦的失声痛哭:“阿玛……”
父女连心,在这大雨滂沱的夜晚,一生戎马的佟图赖走完了生命最后的一刻,临终前拉着妻子的手,含含糊糊不知说的什么,佟国纲的耳朵贴上父亲的嘴唇,才听见两个字“曦儿……”
直到第二天早晨,佟图赖故世的消息,才送进宫里,送去南苑,也送到永安寺。
苏麻喇从南苑回到紫禁城,特地来景仁宫探望元曦,淋了半夜雨的人,果然是病倒了。
“千万保重身体。”苏麻喇捧着元曦的手道,“请娘娘节哀。”
元曦头疼欲裂,鼻塞声重,吃力地应道:“请姑姑告诉太后,我一切都好,不要为我担心。家里的事,早就交代过,我心里是有准备的。”
“太后命奴婢来看望过您之后,就接三阿哥去。”苏麻喇道,“悄悄的,不让人知道。”
元曦身体虚弱,可理智还清醒,道:“阿玛已经走了,举哀悼念都是做给活人看的,玄烨去不去都一样。太后是在乎我,我万分感激,但这事儿就免了吧。将来玄烨长大了,常常去给他姥爷坟上添把土,也就足够了。”
苏麻喇朝门外看了眼,欲言又止,为元曦擦了擦额头的汗:“娘娘要保重,好生养着。”
元曦却苦笑:“姑姑是想问,皇上在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