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藩镇割据的同时,朝臣们在窝里斗。
斗争是激烈的。
从宪宗到宣宗的半个世纪中,除少数洁身自好或人微言轻者外,朝臣泾渭般地分为两大派系(当时的说法叫朋党),各自拉帮结伙,彼此互不相让。
如果牵涉到人事安排,更不惜在御前会议上脸红脖子粗。
比如开成三年(838)正月的某日。
本次会议讨论的,是一位被贬官员的工作安排。
这时的皇帝是文宗。
由于反抗宦官乱政失败,他实际上已成为模范监狱中的体面囚徒,因此一开始就按照某派系与宦官达成的共识提出:某某贬到外地好几年了,给个官位吧!
[176]
另一派系的宰相郑覃(读如谈)立即亮出红牌:陛下可怜他,就让他移动几百里。
如果要提拔,臣申请让位!
郑覃的同伙也说:那家伙专搞派系,是小人。
对立面则说:做事要公道,不能讲个人好恶!
文宗也说:给个刺史还是可以的。
郑覃却说:顶多让他做洪州司马。
洪州在今江西省南昌市,距离长安三千里,而且那人原本就是衡州(今湖南省衡阳市)的司马。
衡州司马调任洪州司马,只不过从中州调到了大州,保他的人当然不干。
于是两派在皇帝面前吵成一锅粥,互相攻击,不可开交。
退朝后,文宗问身边人:宰相这样,像话吗?
身边人说:是不像话,但郑覃他们也是一片忠心。
[177]
文宗没有再说什么,也无话可说。
他早已领教了两派的势同水火和意气用事,以及自己的无能为力,因此曾经不无感慨地说:消灭朝中派系,比消灭河北叛贼还难。
[178]
朝臣们却不承认这一点。
有一次,宪宗皇帝问:派系斗争这么严重,为什么?
宰相李绛回答说:因为历朝历代的帝王,最痛恨的就是派系斗争。
因此,小人要攻击君子,就说他们搞派系。
派系这东西,说起来可恶,查起来没影,最方便用来整人。
何况君子和君子,本来就同声相应,同气相求。
难道一定要让君子和小人苟且在一起,才叫没有派系吗?[179]
结论是:没有派系斗争,只有君子小人。
或者说,君子在一起叫同道,小人在一起叫朋党。
[180]
这话听起来似乎在理,实际操作却很困难。
至少,我们无法分辨当时的两派,究竟谁是君子,谁是小人,甚至不能通过对无辜者的同情心来进行判断。
因为在唐文宗感叹“去河北贼易,去朝中朋党难”
之后不久,两派的领军人物都被打压排挤出京,而且一贬再贬,罪名则都是莫须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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