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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闺女,命不好,嫁了人,丈夫死了,回娘家来住,谁知道又死在了河里。”
那道阴测测的声音一会儿在左边,一会儿在右边,飘忽不定:“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河里把她的尸骨找到。”
“花家的人,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出来说话。”
我料定这次趁夜伏击的,是花家的人,既然被人盯上了,现在就不可能逃得掉,胆怯只会叫人瞧不起,倒不如大方些:“藏头藏脸的,有什么意思?”
“我那闺女死的惨,一辈子打鹰,不曾想,到头来叫鹰啄了眼睛。
你害死我闺女,现在却还义正词严?”
“花寡妇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那只眼睛看到,是我害了她?”
“宝十三,你以为我闺女死了,就带不出话来了?你恐怕还不知道,河滩的过阴婆,跟我们交情很深。”
我原本还想跟对方在言语上周旋一下,可一听到这话,顿时就张不开口了。
过阴,用河滩老百姓的话来说,就是“过话”
。
大河滩上最有名的过阴人,是一户姓苏的人家。
过阴这门手艺,传女不传男,因为女人阳气比男人弱,过阴的时候更容易一些。
苏家当家主事的人,俗称过阴婆,最擅长询尸问骨。
询尸问骨,意思就是跟尸骨进行特殊的“沟通”
,从尸骨身上获取信息线索。
我不知道花家和过阴婆有交情,如果花家找回了花寡妇的尸骨,再请过阴婆来问骨,那么当时翻船外加河神收人的事,花家想必都能知道。
“河神收人这种事,谁能预料的到?”
我一听对方洞察了详情,干脆也就不躲了:“她死在河里,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闺女找你,是要玉顶炉,你痛痛快快给她,哪儿还会有后面的事?不是你害了她?说一千道一万,这事就赖你!”
我一下子说不出话了,哑口无言,花家的人摆明了不讲道理,是来找事的,我解释再多,等于白费。
到了这时候,我心里大概也有数,花家的人得到了消息,来小村伏击,却暂时没有露面,这足以说明,她们还是有忌讳的。
花家知道我的名字,知道玉顶炉,必然也就知道我是付千灯的徒弟。
她们暂时不动手,把我硬逼出村子,可能是想查探一下,我还有没有后手,我师傅是不是真的不在。
我暗自叹了口气,一个小小的玉顶炉,给我带来的麻烦太多了。
而且,我也能猜得出,落在花家人手里,下场必然凄惨。
皮家的人凶,是凶在脸上的,而花家人的凶,则凶在骨子里。
“这事跟我没关系,没空和你废话!”
我咬了咬牙,如今除了跑,还是别无良策。
反正花家人心里有忌讳,一直不肯露面,我就拉起青萝,继续朝前跑。
月夜下的大河滩,空旷平坦,我只想找个地势复杂些的地方,伺机脱身,可跑来跑去,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坦地。
我只觉得这样不行,硬着头皮一直跑,迟早会把体力耗尽,等我们没有一点力气的时候,对方便能信手擒来。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不远处,显出了一间房屋的轮廓。
那间房屋就在河滩不远的地方,一头高,一头低,从远处望去,就好像一口搁置在河滩上的大棺材。
一看到这个,我心里顿时动了动,那是一座喜庙。
喜庙,其实就是义庄,老百姓为了避讳,所以才称呼喜庙。
河滩上的义庄不算少,基本都是各地的乡绅出钱修建的,有些无主的尸体被打捞上来,附近又没有晾尸崖,尸体就暂时放入义庄,死者家属可以到义庄来认领尸体。
我实在是没地方去了,打算到喜庙里避一避。
现在只能尽量拖延,如果能拖到天亮,说不定形势还有希望出现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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