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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环境包裹着浓浓的熟稔气息,入夜了,阿姨们打着哈欠,陆陆续续的准备去休息,迎接新一天的忙碌。
万籁俱寂,只听母亲的司机在隔壁的楼里面教育儿子,嗓门硕大,用词单薄。
“笨死了!”
“这么简单的数学题不会做!”
郑拙成默念了一句,“笨死了!”
随即外面响起,“笨死了!”
郑拙成想着沈姨要说话了,沈姨会吼一声,“吵什么吵!
深更半夜不睡觉,不笨才怪!”
他正揣摩着,传来推窗户的“吱呀”
声,沈姨叫道:“吵什么 吵!
深更半夜不睡觉,不笨才怪!
你们不睡少爷还要睡呢,谁吵到少爷了,小心被太太扣工资!”
郑拙成的喉结滚动,眼睛蒙上一层忧郁,他知道母亲正静坐在卧室里,或许自己的判断错了,应该停止抵触,和母亲推心置腹的谈一谈。
他站起身欲往楼上走,院门叮叮当当的开了,一道白光透过玻璃射进来,有人在说:“先生,你回来了。”
郑拙成停住脚步,扭身等父亲进来,郑父郑含梧和郑拙成一样,个子并不高大,他穿着一件宽松的西装,袖口没过半只手,头发黑白参半,格外的显老。
也许因为累了,也许因为到家了,他弓着背,像一个在夕阳中挣扎的小老头。
郑拙成喊道:“爸,你回来了。”
郑含梧抬头一看,丝毫不惊讶,笑眯眯的说:“拙成回来啦。”
他笑起来时皱纹挤满额头,郑拙成突然感觉父亲老的令人心酸,他拍了拍郑拙成的肩膀,说:“好小子,默不作声的玩失踪,以前你在巴黎读书,我见不到你人,可好歹知道你人在哪里,轮到回国了,我反而找不到你了。
你住在哪里啊?能告诉爸爸吗?”
郑拙成道:“我住在宝贵家的酒店里,鹤庆路上那家。”
郑含梧点头道:“白家的酒店,那跟自己家一样,你爱在那住就在那住吧,我不拦你。”
他说这些话时是笑着的,郑拙成搞不明白父亲是真的赞成,还是在借机挖苦,于是他也不走心的笑。
郑含梧道:“你和宝贵感情好,我们和白家的关系走的就近,你妈妈和白太太聊起你们两个,没完没了的共同语言,女人嘛,在一起时无非谈谈孩子。”
郑拙成猜到父亲接下去的话了,忙打断道:“爸,我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她叫林睿,是个律师,我……”
郑含梧摆手制止他,“拙成,你难得回家,我把你妈妈叫过来,咱们一家三口坐着聊聊天,吃点宵夜,好不好?”
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郑含梧请来舒渃,边走边说:“夫人,我们开瓶红酒庆祝一下,你意下如何?”
舒渃换了一身亮绿色绸制旗袍,脚上踩着中跟黑皮鞋,红唇白面,不情愿的扭着身子,说:“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呀,我正打算出去喝一杯呢,你别推来推去的,踩到我的脚了。”
“夫人,我们一家三口一直聚少离多,今天拙成在家,我觉得好像跟过年似的。”
舒渃道:“我们两个人一块过年的时候少吗,我们就是一对相依为命的老夫妻,人小的时候靠父母,中年的时候靠丈夫,到老了,还是老伴最亲。”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坐到离郑拙成一米开外的地方,郑含梧递给她一只红酒杯,没经思索,她顺手摆到了郑拙成面前。
郑拙成心情复杂的望向母亲,舒渃强逞的尖酸刻薄被温柔的夜一丝丝吞噬,也望了望他,随后目光移向闻声从床上爬起来的阿姨们,端起酒杯若有所思的品尝杯中的醇酎。
阿姨们手忙脚乱,头次见先生回来要吃夜宵的,厨房里灯火通明,热火朝天,袅袅炊烟升起,座钟当当的响了十一下,郑含梧喝着酒,爽朗的笑着,讲起公司里的种种趣事,惹得舒渃掩嘴发笑,讲到搞笑的离谱的地方,郑拙成也哈哈的笑起来,一家人其乐融融,可不就是在过年吗。
想说的话没有合适的时机讲出来,郑拙成不忍心破坏父亲高涨的兴致,郑含梧似乎刻意在向儿子示意和解,一会摸摸他的头,一会拍拍他的手,囔囔着,“真好啊,我的孩子,你在家,爸爸高兴啊,特别特别的高兴。”
舒渃喝多了,拉起郑含梧跳舞,郑含梧脚步笨拙的配合,对郑拙成说:“拙成,女人上了岁数,就跟小女孩一样,你得疼她顺着她,免得她心里空落,你还不了解吗,你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郑拙成闷闷的喝酒,他的酒量浅薄,至酒醉深处,无数个林睿在他眼前晃动,本是一个感性远远大于理性的男人,刹那间泪流满面,央求父亲道:“爸,我真的喜欢林睿,我要和她结婚。”
舒渃的身子陡然晃动,怒火在胸口冲撞,郑含梧用力将她揽在自己的肩头,平静的说:“拙成,你权当成全爸爸做个美梦,行吗?”
郑拙成沉默着抹眼泪,舒渃道:“醉了,醉了,不行了,我得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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