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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茂跟没事儿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收拾完毕就拉衣飞石上榻。
这日是真的太高兴了,有点心尖发痒,就想吃最后那一口肉。
哪晓得那次闹鬼把衣飞石唬住了,趴在他身下隐隐有点害怕,谢茂正拿了香暖柔滑的膏子哄着做预备,怀里的年少爱人红着脸乖乖点头,赵从贵苦着脸战战兢兢地进来打断:“陛下……”
把谢茂气得一脚蹬塌了两扇屏风——要吃最后那口肉,衣飞石害羞,所以谢茂吩咐插了屏风。
“你特么没有着急上火窜上天的紧要事,朕把你浑身骨头打断一半!”
谢茂披头散发赤脚出来,怒道。
赵从贵趴在地上瑟瑟发抖:“长、长信宫……”
谢茂满腔怒火缓缓压了回去,理了理仓促披上的软袍长袖,声音变得克制:“太后有吩咐?”
“回、回陛下!
长信宫掌事宫女林秀品来报,说、说……”
“说什么?”
“说……娘娘哭了好半天了。”
……
谢茂有一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太后还是淑妃、淑太妃的时候,眼泪就是她示敌以弱的手段。
仿佛她什么都不会,只会哭。
谢茂继位之后,太后就不必再哭了,她的生命中重新充满了鲜花与笑容,对谁都只需要宽和慈爱地笑一笑。
唯一哭过的一回,是谢茂故意扯着衣飞石去告状,为了配合儿子,太后对着衣飞石哭了一场,哭得衣飞石手足无措,磕头投降。
现在太后又哭了。
谢茂没辙了,憋着一口气回榻上亲了亲衣飞石,说:“朕去长信宫看看,你先睡。”
衣飞石耳力好,听了全程,忙道:“是。
您和娘娘好好说,不急回来,咱们明日再……”
他指尖抠了抠那个盛着软膏的瓷盒,“明日再好。”
谢茂将他狠狠揉了一把,这才起身出门:“更衣!”
衣飞石披上衣裳从榻上坐起,乌黑柔顺的长发自肩头垂下,心中其实很担心。
据他所了解,皇帝绝不是个任人摆布的性子。
看上去笑眯眯地,对大臣、宫婢都很温和,其实,自他登基以来,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乾纲独断、朕说了就要算?若太后在他身后做个慈母,他必然会对太后孝顺恭敬,现在这样……若太后不退一步,只怕迟早要母子反目。
想起太后温柔慈爱的面目,衣飞石一筹莫展。
他对年长女性完全没有经验,不知如何劝说。
至于劝皇帝?衣飞石从来就没这种妄想。
他与谢茂相处越久,越知道谢茂骨子里的说一不二。
疏不间亲,他一个外臣,就算得了皇帝几分礼遇宠爱,插嘴皇帝母子间的问题也是自讨没趣。
衣飞石等了一宿,天快亮时,皇帝也没有回来。
衣飞石只得先起床洗漱,准备去上朝。
他也不好大张旗鼓地从太极殿往玉门殿去站班,穿好朝服之后,先去宫门外逛了一圈,跟着群臣们一起进来。
好在皇帝没有辍朝,冠冕堂皇地准时出现在玉门殿升座。
衣飞石位次不前,勉强在殿门口扒了个立锥之地,偷偷打量皇帝脸色。
因是小朝,谢茂没有戴旒冕,白皙俊美的面容在初升旭日的光照下,透着玉一般温润的色泽。
坐在九龙宝座上的皇帝,很少有表情,眸色沉稳从容,更像是一尊被天下供奉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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