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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暖飞快的瞥他一眼,再瞥他一眼。
他的侧脸很好看,轮廓深刻,睫毛纤长。
也许因为理性,不笑的时候很冷漠,但越是这样,越显得隽秀。
也不知他在想什么,直直注视着湖面,一言不发。
草根下柳树底虫鸣一片,她不明白这大半夜的舅舅为什么要在湖边枯坐,或者是有心事,她是个晚辈,也不方便问,单只陪他坐着,算是尽了一份孝心了。
容与终于调过视线,飞快在她脸上转个圈,又调开去,“知闲前头同你聊些什么?”
布暖不防他问这个,她们说话都是零零散散,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要认真论起来,她一时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只是今天说青庐的事叫她面上有点下不来,但也不能在舅舅面前提这个,便含糊道,“我们说得很随意,大抵是胭脂首饰之类的。
舅舅问的是哪桩?”
容与搁在膝头的手指微蜷起来,他之前一直留意她和知闲的对话,她脸上的隐忍,语气里的谨慎惶恐都叫他难过。
他是她的嫡亲舅舅,却让外甥女陷入这样委曲求全的境地,是他做得不够,对她不住。
他说,“我下半晌和你说过,夏家公子的事都过去了,不要再把他同你扯在一处。
什么望门寡,我说你不是就不是!
何苦为个死人难为自己?前尘往事都进了敬节堂,你欢喜了就笑,生气可以发火砸东西。
舅舅家里别拘着,也不用看任何人脸色,记住了?”
她怔忡着看他,他口气淡淡的,似乎不是刻意,却令她打心底的暖和起来。
她抿嘴笑,“多谢舅舅,暖儿记住了。”
他点点头,“知闲平素纵性,一时好一时坏的。
她若是有不足的地方,你瞧着我的面子,不要放在心上。”
布暖估摸着他大概是有所察觉了,晚宴时他坐得不远,难免会听到什么。
她越发不好意思,青庐是他们拜堂用的吉帐,关系到他们婚姻是否美满,并不是知闲一个人的事。
玉炉这丫头没脑子,鼓动寡妇绣百子,分明在诅咒他们似的。
她不安地绞着手指,低垂着头说,“舅舅这话暖儿怎么当得起!
知闲姐姐有怪罪的地方也一定是我做得不好,是我要请舅舅和知闲姐姐多包涵。”
他微愕,没想到宽慰的话反倒让她误会,在她看来他和知闲是最亲密的,自己在沈家不过是个外人。
他急于解释,转念一想又似乎没有必要。
他的婚事到了这种程度,按着常理来说知闲更要紧也是应该,解释什么?又有什么可解释?
“别这么说。”
他的喉咙干涩的吞咽,声音依然沉稳,“我有时候忙,顾念不上你,你若是有事,就打发瞿管家上屯营里去寻我,我得了闲就回来。”
她嗯了声,鬓边的发滑落到嘴角,她抬手去拂,葱白样的指尖染着蔻丹,在昏黄的灯光下妖艳异常。
素净的时候淡如水,浓妆的时候是直撞进人心里去的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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