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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北风在关中平原肆虐,夜晚更是寒彻入骨,临川岗前的陏军大营与李唐义军的营寨相隔五里,在寒风中遥遥对峙。
陏军大营里除了巡逻的军士外,鲜有人影,油灯扑朔,似明又暗。
军营中央的数百辆粮车依次排列,全都用油布覆盖,夜风吹起布角,啪啪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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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帐中的阴弘言在烛光下盯着关中地图,思虑万千,难以入睡。
叔父阴世师派出的重甲骑兵援救失利,自己在丧失铁盾龟甲阵后,人马也已损失过半,如今困守在这临川岗前,何时才是尽头?其实,阴弘言心中明白,若舍弃营中的数百辆粮车和其他辎重,轻装简行,将剩余的步骑士卒编队突围,或许还是有些希望的,即便不能全军而退,但带领一两千人马返回长安,自己是有把握的。
可惜此番出征前,叔父已将话讲得很透彻----‘存粮失人,人粮两存;存人失粮,人粮两失’,若丢弃粮草带着残兵回长安,在朝堂上的那些达官贵人看来,比自己全军覆没还要可耻,甚至会连累叔父遭到弹劾,多么可悲的现实啊!
阴弘言正左右为难,冥思苦想之时,辕门军士来报,“始平县城的千余名府兵,突围而出,已到营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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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弘言一听,顿时喜上眉梢,立即站了起来,就在准备下令开门迎接时,突然把已到嘴边的话儿咽了回去,心中泛起一丝警觉,只说了声“保持戒备,待我到垒边察看实情再说,”
便大步走到帐外,翻身骑上亲兵牵来的坐骑,直奔辕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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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弘言来到营垒上,倚着垛口向下俯视,只见千余名陏军府兵举着“张”
字军旗,黑压压地一片站在垒前,队伍零乱,甲胄破败,血迹斑斑,扶携伤残,一副大战之后疲惫不堪的模样,众人正眼巴巴地望着垒上,乞求开门相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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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弘言在垒上大声问道:“来者何人?领军之将为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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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乱兵之中一个军校执绺徐出,在马上一揖,说道:“将军,我等是始平府兵,从城中突破李唐反贼的包围,逃奔至此,旅帅张昂山突围时已不幸阵亡,我是骑兵校尉罗可昇,兄弟们暂由末将节制。
我等被反贼一路追击,已无路可走,恳求将军开门接纳,给兄弟们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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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弘言与始平的府兵素无交道,他并不熟悉对方,只听叔父偶尔提到过其旅帅姓张,是陏将宋老生的部下,对于这个叫罗可昇的骑兵校尉,更是闻所未闻。
阴弘言不禁仔细打量起眼前的这支陏军,不论旗幡甲胄,还是马匹刀枪,的确是陏军府兵的制式,虽然整个队伍失魂落魄,不复阵形,但其中精壮不少,且武器尚全,想到自己的人马已经大半损失,亟需补充,现在友军来投,难道不是老天相助?于是,阴弘言把手一抬,命令道:“打开营门,接纳府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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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可昇带着士卒6续走入营中,来到阴弘言面前,下马揖拜道:“感谢阴将军接纳我等!
兄弟们终日拼杀,已是饥肠辘辘,可否接济些军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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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弘言马鞭一扬,说道:“我这营中缺人不缺粮,那边有的是粮草,我派人去取用一些,你们在营中自行埋锅造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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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可昇顺着阴弘言马鞭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面数百辆粮车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营中,三五十个卫兵在外面逡巡游逻,罗可昇咧觜一笑,说道:“多谢阴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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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弘言吩咐手下人去安顿始平的府兵后,自己便回到军帐中,借着烛光,继续研看关中地图。
夜已深沉,烛光摇曳,看着看着,阴弘言犯起困来,眼皮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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