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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讨厌我的命运一出生就被注定,却又无法摆脱因为出身而背负的责任,所以我从小就忤逆父亲,他想让我学的我全都不愿,反而自小跟着铭西出入军营,那时候我想,若是京城的皇帝知道我是个不学无术的粗鄙小姐,是不是我就不会嫁入东宫了。
很可笑,是不是,我根本不知道皇室要娶的不是帝梓元,而是帝家的权势和威望,还有父亲手中的兵权。
直到八岁那年我被先帝召入京城,那时我才真正明白除非我死,或是帝家倾颓,否则我永远只能是皇家的太子妃。”
“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这种事真的会发生。”
帝梓元的声音顿了顿,“原来帝家真的会倒,甚至不需要经年累月,百年氏族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灭绝了。
我这个帝家最不学无术的小姐,成了帝家唯一活着的人。
那个时候我是惶恐又绝望,因为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扛不下,我从来没有那么憎恨过自己的弱小和不堪。
那一刻我恨不得自己已经死了。
人死了就什么都不会想了。
可我活着……”
她顿了顿,以一种格外悠长的神情又重复了一遍,“可我还活着。”
“我活着,帝家就活着。
我活着,帝家和帝家军的冤屈就要明明白白地大白于天下。
我活着,韩家就必须拿帝位来平息整个晋南的怒火。
韩烨,这曾经是我活着的所有意义。
所以我做大靖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女土匪,我入主朝堂,我花了十年时间一步步揭开了当年帝家蒙冤的真相,只差最后一步……”
帝梓元闭上眼,“只要从嘉宁帝手中把帝位夺回来,我就做到了所有对自己的承诺。
我以为,这就是我毕生所愿,是我一生必须要完成的事。”
帝梓元的声音忽而沉寂下来,她仍然闭着眼,唯有呼啸而过的细风伴着她被卷起的断发。
“可是你在云景山上跳下去那一日,我突然问我自己,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是会选择那个一世让人苍凉而孤寂的帝位,还是会选择让你活着。”
韩烨的眼神晶亮得吓人,他紧紧地几乎是不放过一丝缝隙地望着帝梓元。
“云景山一役前我不知道答案。”
帝梓元突然睁开眼,她转头朝韩烨看去,墨色的瞳孔里盛出海一样深情,“云景山一役之后我才知道,帝位是我一个人想要活下去的执念,而不是帝家和晋南的执着。
真正的帝皇并不是要坐在那把世间至高的龙椅上俯览众生,而是像你一样,愿意为苍生和百姓舍去所有,你一直在说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帝梓元轻轻摇头,目光睿智而欣然,“其实不止是因为我,你也是为了大靖百姓的安宁。
从你愿意放弃皇位、止住战乱在云景山上跳下去的那一刻开始,你才是这个王朝真正的皇者。”
“韩烨,此生有你为伴,是我帝梓元大幸。”
“仇怨和宽恕,天下和所爱,我都选择你。”
“我帝梓元八岁那年曾经喜欢过青涩而懵懂的大靖太子,但我这一世,都会爱着那个名唤韩烨的大靖帝王。
这一句,你永远都要记住。”
帝梓元一句落音,恰在此时皇城内焰火齐燃,点亮了整个夜空,像是璀璨而瑰丽的天幕在天阶尽头苏醒。
这才是韩烨真正为帝梓元准备的生辰礼。
帝梓元盛然的笑容和漫天的焰火一起落在韩烨眼底。
十七年纷繁而交错的时光像是化入了银河的尘埃里,在他们身上再也不复。
“我听见了,梓元。”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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