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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
我认识的革命同志只有老卢小许几个,他们不是都被捕了?”
“哦,是这样的。”
戴愉从眼镜后面瞪着突出的金鱼眼睛,浮肿的黯黄色的脸上有一丝笑意,“那么,你今后打算怎么奋斗下去呢?”
不等道静回答,他又接着说道,“思想进步、左倾的青年是多得很的,要尽量扩大你的生活圈子,才能……”
“没有!”
道静忧郁地打断了他的话,“老戴,我一个进步的朋友也没有了,你给我介绍几个吧。
你看我的生活够多苦闷——自从老卢他们一被捕,我又变成井底蛤蟆。
现在,我就准备离开他——你还不知道,我有个爱人很落后,我们思想不一致,我只好离开他,此后我就自由了。
我真想把我的生活变得更有意义——像你们一样。
看你们的斗争生活够多丰富。”
“嗯,是的,是的,……”
戴愉连声答应着,然后站起身叼着烟卷在屋里各处观赏着。
当他看到吊在墙上的一盆翠绿的天冬草,和书架上那个小小的精致的古瓷花瓶时,他扭过头来微微一笑:“林同志,你摆着这些资产阶级的玩艺儿,可不够革命化哦。
无产阶级的革命战士是反对这些‘玩物丧志’的东西的……好,现在我要走了,请你把你的新住址告诉我,以后有功夫一定来找你。
老卢有了消息我一定也要来告诉你……是这样,你以后要勇敢地投身到革命斗争中,多和革命关系取得联系,当然,我们俩也算有了一定的联系了。”
道静送走了戴愉,回到屋里坐在床边。
想到又和革命的朋友联系上了,她的生活又该活跃起来了,她兴奋得忘了搬走的事;但当她想到了卢嘉川,她的心情又渐渐沉重起来——
“啊,你现在在哪里呀?……”
她呆呆地望着纱窗外面的蓝天,许久功夫动也不动了。
后来当她猛然看见墙上挂着的她和余永泽同照的照片,看见衣架上他的蓝布长衫时,她忽然清醒过来了。
她站起身向屋里各处望了望——难道真的就要和自己曾经热爱过的男子分手了吗?难道这个曾经度过多少甜蜜时光的小屋永远也不能再回来了吗?……她看了看那个捆好了的铺盖卷,看了看将要带走的小皮箱,又看看屋子里给余永泽留下的一切什物,她的眼睛忽然潮湿了。
“赶快离开!”
一霎间,她为自己的徬徨、伤感感到了羞愧。
不知从哪儿来了一股力量,她拿起被卷就往外走。
可是走到门边,她终究还是回过头来坐在桌边,迅速地写了一个条子:
永泽:我走了,不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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