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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皇宫内院里头,常常能听见嘉宁帝逗弄小皇子的笑声,谨妃母子在皇室的登场也驱散了安宁大公主故去和三国混战笼罩在皇室中的沉重阴影。
这一日,虽是冬日,难得出了个日头,暖洋洋照着很是舒服。
嘉宁帝如今记挂着幼子,谨妃虽低调,却也不敢拂逆皇帝,隔上两三日便会领着韩云前来觐见,今日日头正好,她便领着韩云去了上书阁。
韩云才三岁,正是粉琢玉器似个软绵绵团子的时候,嘉宁帝见着稀罕,一把牵过幼子去了御花园赏雪景。
谨妃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温顺的眉眼带着淡淡的笑意和满足。
即便有太阳,御花园里比暖阁也要冷上许多,韩云才走了几步便撅着嘴扒拉着嘉宁帝的大腿哼哼唧唧地要抱。
谨妃面带惶恐上前一步就要接过他,却被嘉宁帝摆手制止,“无事,他小着呢,朕还抱得动。”
嘉宁帝笑着俯下身就要抱起幼子,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动作。
他眉头一皱,转身朝鹅卵石铺成的小径口看去。
“陛下,陛下,不好了,殿下他……”
赵福匆匆跑进御花园,脱口而出的话在看见谨妃后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滑稽地停住脚步,朝嘉宁帝和谨妃行了个礼复又巴巴朝嘉宁帝看去,一向稳重的脸上满是着急。
瞧见眉头带着薄汗的赵福,谨妃很是一愣,这位权握禁宫几十年的内宫大总管,皇宫里除了皇帝外最是深沉难懂的人,居然也会有如此忐忑不安的时候。
殿下?怕是干系到……那位远在西北的太子爷吧。
过了一会,谨妃竟未听见嘉宁帝的回应声,有些诧异,正要抬首看去,却听见韩云突然而出的哭泣声。
她急急抬头,微微一怔。
嘉宁帝立在雪地里,面容冷沉而凌冽,一双眼狠狠盯住赵福,牵着韩云的手因为用劲而爆出青筋。
韩云手腕上极快地现出大片的红痕,疼得他小声啜泣直掉眼泪。
谨妃虽着急,却不敢言半句,只恳切地朝嘉宁帝看去。
韩云的哭声同时惊醒了嘉宁帝和赵福,赵福见嘉宁帝这模样,兀然想起一年前安宁公主战死沙场的消息送来时他便是这般惶急地禀告,怕是陛下以为太子殿下他……知道自己戳中了嘉宁帝的痛脚,赵福忙低下头请罪,“陛下,殿下尚还安好。”
赵福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像震心丸解救了院中的所有人。
嘉宁帝早在韩云哭的时候就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把韩云朝谨妃递去,“朕还有事,你带着云儿回定云宫。”
谨妃舒了一口气,忙不迭接过韩云的手行了一礼就欲朝外退去,却撞上嘉宁帝有些淡漠而深不可测的眼神。
“刚才爱妃听到了什么?”
这眼神太过陌生,和这半年对她温柔宠爱的那个帝王仿似不是同一个人。
谨妃瞬间便明了,浑身一颤,稳了稳心神镇定道:“臣妾今日看着日头好,带云儿和陛下逛逛园子,云儿人小好动,在地上磕了一跤伤了手,臣妾只能先带他回去召御医诊治。”
谨妃答非所问,嘉宁帝却眯了眯眼,满意地摆摆手,“下去吧,爱妃一向谨言慎行,朕很放心,把太医院院正召进宫替云儿好好诊治。”
谨妃连忙谢恩,牵着韩云朝外走去。
她垂下的眼底极快地闪过一抹复杂和黯然。
虽下着恩旨请太医院院正,却连眼神都没放在韩云受伤的手腕上过。
日日里说着疼爱幼子,却在只是事关嫡子一句半句消息的时候便失态到这个地步。
直到今日,谨妃才知道,他们的陛下,待那位太子爷和其他子女的真正区别,怕是已经故去的安宁公主也是万般拂及。
待谨妃出了御花园,嘉宁帝才一步步踱到赵福面前,龙纹黑底长靴在雪地上划出一道道极深的印痕。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以一种极冷沉的声音开口:“赵福,给朕提着脑袋回答,什么叫‘太子尚还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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