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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料到九郎是这样福薄的人,叫我白操了那些心!
你父亲往夏府吊唁去了,咱们且等着信儿。
依我看夏侍郎和夫人是通情达理的人,总不忍心白看着你在他们夏家死守。
只要他们不来讨人,咱们便还有出路……”
所谓的出路,无非是找个死了老婆要续弦的男人嫁了。
说起来不好听,但只要挑得好,夫妻举案齐眉也不是不能够的。
“母亲不必忧心,仔细哭坏身子。”
布暖扶布夫人坐下,端茶来孝敬,边道,“女儿就是一辈子不嫁了也使得的,家里没有兄弟姐妹,我出了阁,谁来孝敬父母大人?”
布夫人摇头,“别混说,为人父母谁不盼着儿女好?就是朝廷嫁公主,皇后还要操心过问呢!
我和你父亲只有你这根独苗,自小到大凤凰一样的养着,就盼着你嫁个称心的人……谁知道竟是这样下场!”
布暖被母亲哭得揪心,坐在绣墩上幽幽长叹。
布夫人蹙眉看着她,“你尚在襁褓中时,我请高僧给你批过命,说你情路坎坷,慧极而伤。
我心里忌讳,常常是半信半疑的,没想到如今果然应在这上头了。”
渐渐哽咽,捂着嘴哭道,“我的儿,你才十五岁,顶了个命硬的名头,往后几十年怎么过!”
布暖伏在布夫人膝头说,“母亲宽心,我服侍二老百年后,哪怕找家尼姑庵出家去,也不至于落个暴尸荒野的结局。”
“这便是最苦的了,好好的官家小姐,进庙里做尼姑,不是打布家列祖列宗的脸么?”
布夫人拧眉缄默,顿了顿才道,“横竖做最坏的打算,你放心,母亲护你周全。”
布暖只有茫然点头,隔着窗上细缝,远远看见布府的驮轿摇晃着拐进胡同,侍从大声摇着着驮铃通传,她回头问,“是父亲回来了么?”
玉炉忙推开尽东头的排窗看,廊子下一个戴幞头穿袍衫的人匆匆而来,便应道,“是老爷回来了,正往这儿来呢!”
布如荫上楼来,看了夫人和布暖一眼,布暖忙欠身行礼叫了声“父亲”
,布如荫摆了摆手,坐在胡床上满脸晦涩。
看样子事情不太顺利,布夫人提心吊胆,却仍在布暖手上捏了一把以示安抚,趋前身子问,“老爷,夏侍郎那头怎么说法?”
布如荫请夫人在下首落座,皱着眉头说,“能有什么说法?我去时九郎已经入敛了,夏府上下乱成了一锅粥,他家夫人和老太君哭得昏天黑地,夏侍郎见了我潦潦说了几句话,就进内堂劝慰老母去了。
可怜九郎年轻,只有两个总角外甥守着灵棚子,族里都是长辈,披麻戴孝的一应是府里下人。
我给长明灯添了油,捻了三支香敬上,留在那里也惹人注目,就回来了。”
布夫人喃喃道,“什么都不说,这是什么意思?”
“恐怕不是好兆头。”
布如荫笃笃点着胡床铺板说,“我听夏府小夫人的话外音,大夫人心疼九郎,儿媳妇没进门,九郎算不上成人,规制丧仪上差了一大截,都哭得晕死过去了。
咱们要防着夏府来抬人,着紧的筹备起来吧!”
布夫人脸色惨白,绞着手绢说,“咱们赙仪也出了不少,他们夏家死了儿子,凭个什么来葬送我的暖儿?”
说着搂过布暖,一遍遍抚着她的头发道,“眼下老寡妇孀居服纪过了都好改嫁,望门寡也没有枯守一辈子的道理。
他们敢来接人,我绝不能答应!”
布如荫是个儒雅文人,人情并不练达,规矩方圆倒时时刻刻镶在脑子里,听见妻子要坏了老例儿,不由有些光火了,低喝道,“莫非你还要学外头混账婆娘撒泼吗?咱们布氏世代守礼,是诗书大族,怎么能干出违德丧理的事来!”
布夫人也是出自长安名门的小姐,虽然知道自己这几句话有点不讲理,可为了女儿的终身,哪里还顾得了那些!
理直气壮的反驳道,“你只想着脸面,你那张老脸值几个钱?这可关系到暖儿的一辈子,我宁愿被人戳脊梁骨,哪怕他们把我告上公堂,我照旧还是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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