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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渡船离开的时候,孩子们仍旧送他到码头,跟他道别:“小邵叔叔!
下次和晓苏姐姐一起来看我们!”
所有的小手都在拼命地挥着,渐去渐远,渐渐地再也看不清,就像生命最初那段美好的记忆,渐渐隐去在漫天的风雪里,不再拾起。
他几乎一整夜没有睡,终于赶回上海,然后又赶往机场。
远远看到杜晓苏,这才松了口气,匆忙叫住她,把那卷画给她:“孩子们送你的。”
她怔了一下,才知道是岛上的孩子们,眼睛不由晶莹:“孩子们怎么会知道?”
“我去岛上拿的,我什么都没告诉他们,你放心。”
他抬头看了看腕表,“快登机了吧?你早点进去,到休息室坐一会儿。
下了飞机就有人接你,自己注意安全。”
她终于说:“谢谢。”
他仿佛是笑了笑:“快进去吧。”
从机场出来,天气还是阴沉沉的。
他系上安全带,毛茸茸的小东西悄无声息地从后座跳出来,“喵”
地叫了一声,然后蜷缩在副驾驶位上。
他从来没有开过这么长时间的车,1262公里,全封闭的高速公路,一路只是向北。
漫长而单调的车道,视野前方只有无限延伸的路面。
超越一辆又一辆的长途运输货车,沿线的护栏仿佛银色的带子,飞速地从车窗外掠过。
车内安静得听得到小猫睡着的呼噜声,渐渐觉得难过。
就像是锋利的刀,刺中之后,总要很久才可以反应过来,原来伤口在汩汩地流着血。
进河北境内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天气很不好,开着大灯也照不了多远。
小猫饿得醒了,蹲在座椅上朝他“喵喵”
叫。
他把车开进下一个服务站,买了一听鲮鱼。
小猫狼吞虎咽地吃完,等他回头看时,已经又躺在座椅上睡着了。
终于回到熟悉的城市,满天的灯光扑面而来,漫长的行车令他筋疲力尽,从黑暗到光明,从寂寞到繁华,仿佛只是瞬息间的事。
他把车停在院墙下,小猫还没有醒,呼噜呼噜地睡着。
他把车门锁好,抬头看了看那堵墙,借着墙外那株叶子都落光的槐树,很快翻了进去。
没有带合用的工具,只随手从车后备箱拿了把起子,好在初冬的土壤还没有冻上。
他挖了很久,非常耐心,上次把盒子挖出来后,又把土填回去,所以现在还算松软好挖。
最后起子“叮”
一响,撞在铁皮的盒盖上。
他把浮土拨开,把盒子拿出来。
盒盖上生了锈,有泥土淡淡的气息,他把盒盖打开,里面一张张的纸条,只有他知道那上面写着什么。
从童年到少年,从少年到如今,曾经有过的许多美好记忆,都在这里面。
当时和邵振嵘一起埋下去的时候,振嵘说:“等老了我们一起再拿出来。”
可是他却先走了。
他把盒子拿到湖边,一张一张把纸条都抛进水里。
路灯被树木掩去大半,只能隐约看见那些纸条,或浮或沉,都漂在水中。
“妈妈喜欢小嵘,爸爸喜欢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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