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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的速度在逐渐减慢。
我不理文东,缓缓转过头去,窗外可以看到远处无比挺拔的奥林帕斯山,它如同擎天一柱,威严地连接着蓝紫色的天空和橘黄色的大地,漂浮的沙云在它赤红色的腰间盘旋,在塔尔西斯高原落日的映衬下真有些希腊神话里的恢宏气度。
这座火星最高的山峰从几百公里以外就可以看到,它是奥林帕斯航运中心最醒目的地标。
对我们这些人来说,它更接近一个图腾,意味着即将踏上回家的旅途。
我工作的地方是在阿尔及尔平原市,位于塔尔西斯高原最南端。
为了抵达奥林帕斯航运中心,我必须穿越四千公里长的水手峡谷。
当然,你可以选择坐小型航空机,但火星尘暴是一个不可预期的风险,大部分人还是宁愿在七公里深的水手峡谷谷底忍受地形车的颠簸。
眼看目的地即将到达,地形车仿佛也变得轻松起来,它抖动着巨大的钢铁身躯,吼叫着朝前方一个半圆形的透明罩开去。
那里就是奥林帕斯航运中心,如同一个倒扣的半透明的瓷碗。
尽管跟四周的山脉比起来,它显得毫不起眼,可它是人类在火星最大的航天发射中心,光是生活区的面积就有十多平方公里。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地形车穿过防护罩下的一个小闸门,终于进入了奥林帕斯市区。
车子两侧的防沙板嗡嗡地降了下去,窗外的景色被防护罩的滤光层中和成了天蓝色。
对于习惯在火星生活的人,这种色调给人一种怀旧的舒适感。
一进市里,本来死气沉沉的车厢登时漾起活力。
乘客们纷纷开始起身,一边揉着腰一边取自己的行李,同时大声向周围的人——不管认不认识——抱怨旅途的艰辛。
文东率先跳起来,把两只脚巧妙地插进堆满了行李的过道,去开上方的储物箱。
“张哥,我帮你把包扔下来吧。”
还没等我答话,已经是骂声四起,呵斥他别挡道。
文东一瞪眼睛要跟骂他的人吵,被我一把拽回到座位上,免得他惹事把我也扯进去。
在这个当口儿,我可不想惹出什么是非。
奥林帕斯市的行车通道十分拥挤,行进速度慢得令人难以忍受。
我们车子的周围爬满了形形色色的交通工具,有体态臃肿的运输用的地形车,也有破烂不堪的勘探坦克,甚至还有几架小巧灵活的地效飞行器在大车之间没头没脑地穿行,襟翼和底盘不时剐到旁边的车子,发出尖厉的声响。
不过这也不能怪当局,当初这里只是按照一个发射场的附属区域来规划设计的,根本没想到能发展成如此规模的一个生活聚集区。
现在如果想彻底改造,所花的费用估计和新建一个殖民生态圈差不多,没人愿意出这个钱。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我们的车才勉勉强强挤进了中心广场。
平时,这个中心广场是一大片太阳能板阵列,每次大冲运的时候,就会被腾出来做停车中转场。
也只有在这个时间,这个区域才被人称作“中心广场”
。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我下车的时候还是晕了一下。
整个广场沸沸扬扬,几十辆或新或旧的地形车横七竖八地停泊着,周围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几千名乘客,潮水般的喧哗声盖过了广播声。
习惯了工作基地的冷清的我,一旦身陷喧嚣中还真是不习惯。
我站在车门边深呼吸了一下,发现发射场的空气也很浑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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