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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志梁停了手向我发出邀请:“正巧内人今日烙饼,不知你爱不爱吃。”
付志梁带我来到京郊的一处二进小院前。
远远地便瞧见小院门前吊着一橙黄的灯笼,虽不甚明亮,可灯身却打理的一尘不染。
一身形佝偻的老太立在门前,翘首以盼着。
“丹琴,我回了。”
付志梁一向走路十分均速,到院前时却健步如飞了。
付志梁与夫人携手相伴数十年,伉俪情深,恩爱异常。
而最难得,便是夫人竟比付志梁大了十岁有余。
我从没见过付志梁如此温柔的样子。
在学生面前,他是不苟言笑的先生,在院里是不擅交际的博士,可在他的夫人面前,却笑得像个孩子。
付志梁同夫人在小厨房里一同忙活着,夫人烙饼,他负责切菜端盘。
我们不过三人,却张罗了共八道菜。
酒过三巡,付志梁有些醉了,他红着眼对我说:“文人骚客,对国家建设有何做益,除了写些卖弄风情的文字,无病呻吟一番,那诗词可能填满决堤的河岸,摊派赋税还是谷物比例分配?”
付志梁又喝了一杯,摇摇头道:“文官当道,算学部都没落成甚么样子!
先帝在时,算学是如何的鼎盛先进,如今全都破落了。”
“我一生郁郁不得志,胸怀抱负却无处施展,除了卖力教书我已无可能做之事。”
付志梁撂下酒杯,有些凄凄:“好在我得了你与离若两名弟子,后继有人,甚是欣慰,我金舜算学总算没有绝后。”
付志梁从袖口抽出一沓折叠好的宣纸,递给我。
“这是?”
“这些年我和内人接济了些贫困学子,寄希望于未来栋梁,望能重新崛起算学,才能稳固根基建设。”
我默默地展开宣纸,厚厚的纸张上写着密密麻麻地名字和地址。
“这些名字望你回去誊写一份,若日后有机缘,我希望丫头能带他们走上算学的路。”
“我老了。”
付志梁叹了口气:“今天的话题有些沉重,可我已快到了七十而致事的年岁,左不过就是这两年的事儿了。”
再看付志梁发白的袖口,我晓得了他为何如此清苦节俭。
可我依然想不通,觉悟不够。
临近腊月,京城突然降了大雪。
棉絮一般轻盈的雪,落在光秃的枝丫上,压得柳树沉了腰。
我从小生在鲁县,那里四季如春,温暖和煦,从未见过如此洁白之物。
傅书业来了信,他言,“秋色已深,塘下日冷,红尾鱼也犯了懒,平日不大追咬池中饵了,落叶纷飞,秋风瑟瑟。
算来日子将近,盼妹除夕归来。”
彼时我正被年终总结和为年尾大考出具考题忙的焦头烂额。
傅书业的信被我堆在高高的案台上,一时忙碌起来,便忘了回信。
再想起时,已是小年。
带着发放的年禄和平时攒下的月俸,我开始收拾行李。
京城处处张灯结彩,平日被束缚劳作的人民全都蜂拥上了街,各个商铺也都在门口竖起打折促销买卖年货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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