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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瞪大了双眼,叫嚣起来:“我老李出手,能治不好吗?叶云生,我问你,救她是不是等于救你?哼!
还不出去等着?”
“是,是!”
叶云生不想跟他再争,退到院中,眼睁睁看着老李合上门,心里又忐忑起来,不知怎么的,总静不下来,低着头在院里徘徊。
另一边阿雨拉扯江瘦花的手,小家伙用眼神在询问——二娘可是答应过她的,如果她能抓住二娘,娘亲就能好起来,不会死的。
江瘦花嘴角弯着,笑起来的样子再没有以往那般明艳绝美,反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怪异。
《大医精诚》有言,“凡大医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此为医道,老李也是学过读过的,他这辈子,自从学有所成之后,给人治病从来都是小心谨慎,不敢轻浮毛躁——这也是他第一次,在给人治病的时候喝酒,还喝了整整一壶。
“哼,江南来的人怎会有如此醇厚的甘露堂?也不知是哪一路河东来的过客做了叶云生的剑下亡魂……”
他推开门的瞬间,原本镇定的脸上忽然变得惶恐、诧异、绝望、沮丧——就算叶云生站在门内亲眼所见,也绝对不会相信!
长安城里最能作戏的原是东市瓦舍里的戏子,据说最近有一种“南戏”
,盛极一时,里面的人把故事拿来唱,且还跳舞;却是比原本唱词的戏子,还要能作戏了。
可也比不过此刻的圣手老李。
“我……我失手了!”
叶云生好不容易等到门开,却听到老李说了这一句话,无疑是五雷轰顶,把他震得魂飞魄散,恍恍惚惚……
“你家娘子去了……这西施乳没想象中那般管用,她气血微弱……好比服了一剂毒药,整个人都肿胀不堪……”
叶云生跌跌撞撞地冲进屋子,跪倒在床前——阿谭已经死了——不需要触碰,甚至不需要看,只是气机感应就能清楚。
阿谭已经死了。
这个青梅竹马的丫头,这个百依百顺的娘子,陪伴他过着如此糟糕生活的女人,死了。
阿雨没有了娘……他叶云生,没有了结发妻子。
仿佛天地倒悬,日月无光,眼前越来越暗,看不清任何一样事物,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叶云生一头栽倒,昏了过去……
其实,妻子早在前两天夜里就已经过世了。
只不过他不愿相信。
子墨与晴子一一离去,对他的伤害就像一把短刀捅进身子里面,他可以通过一夜顿悟,而装作没有受伤,风轻云淡,只等着将阿谭治好,把仇报了。
他认为他自己就能将短刀拔出来,将伤口止血,然后很快就能痊愈。
可阿谭如果出事,这把短刀就不止是捅进身子里面,还要在刀尖长出一只铁钩,带着倒刺,凭他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拔出来。
阿谭死去的事实,会让他更恨自己,因为九难会来家中,是他造成的。
如果叶云生不曾为江湖中人,不谙武艺,九难怎会到他家中来威胁恫吓?
九难不来,阿谭如何会被惊到,生这一场怪病?
他原谅不了自己,所以只能靠欺骗。
就像一个人在睡梦里,身子要解手,梦里就发起大水来。
恐惧与害怕影响了他的意识,凭白增添了一场幻梦。
梦的如此哀伤,凄凉……因为无论他如何努力,阿谭早已死了,救不回来了。
不曾失去,难懂珍惜;人世间,测量感情的尺,最准确的无疑是拥有与失去。
再醒来的时候,天色昏暗,余了一抹夕阳斜晖。
就躺在自家床上,合着被褥,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阿谭不在床上。
隔着墙边的柜子,摆放着一张狭长的,草灰色的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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