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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椒房殿,夜幕已落。
宫灯下,信封里抽出的那沓纸是银票和地契。
倒是比她的嫁妆要丰厚了许多。
邱叶志被世人称道为当世大儒,两袖清风,却想不到竟然私藏了这么多钱财。
果真是真人不露相。
齐妫伸手,指尖拨了拨银票。
其实,她心底知晓,彻底扳倒徐羡之,她的后位和下半生才有着落。
只是,这出离间计要成,必然要心狠手辣,满身罪孽,最重要的是,隆哥哥很可能迁怒于她。
哎,她仰头望向窗棂外摇曳的宫灯,手抓着那沓银票缓缓收拢,幽幽闭目。
平城的六月,又干又燥,全然比不得建康的细雨濛濛。
芜歌长跪在祠堂的蒲团上,一张一张撕着冥纸扔进火盆。
暑气和热气蒸腾得她额上蒙了一层细汗。
今天是母亲的祭日。
她却没有落泪,只一双水润的眸子红红的,总似蒙了一层水雾。
“做我徐家的女儿,眼泪,若不是作为武器,便绝不能流。”
她谨记着父亲的训诫,再不是从前那个被绣花针扎一下都要眼圈发红的千金小姐了。
“小姐。”
十七躬身顿在祠堂门外,“时辰差不多了,再晚,怕是要赶不及午宴了。”
“嗯。”
芜歌撕下最后一页冥纸,扔进火盆,目光滞在跃动的火苗上。
拓跋焘西伐大胜,今晚是魏皇拓跋嗣特意为爱子举办的庆功宴,也是她一早计划好的两人再见之时。
却不料,竟撞上了母亲的祭日。
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
而她,却连为母守丧的资格都没有。
她抬眸,看向那块无字灵位。
她不再是徐芷歌了,便连母亲的灵位都没资格安置了。
她无声地轻呼一气,撑着蒲团站起身来:“吩咐下去,我要沐浴更衣。”
她转身迈步,膝盖一霎酸痛,险些栽倒。
十七赶忙奔过来搀扶。
她却比手止住她:“无碍,只是有点腿麻。”
她稳住身形,站直身子,步履僵硬地迈出祠堂。
待芜歌沐浴妥当,出到前厅时,在前厅等候多时的心一蓦地蹙了眉。
她竟然一袭红衣似火,全然不似平日素净的穿戴。
乌黑云鬓虽是一贯的不加过多饰品,却以红丝相缠。
这样浓烈的红,衬得她的眉目愈发清冷。
整个人给人一种冰火两重天的违和感。
“你不必如此的。”
心一道,“便是今天的午宴,其实也是可以不必去的。”
这是这几个月来,心一对她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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