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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光阴荏苒,三月初,杏花将将荼蘼时,圣上忽然起了兴致,于承明殿行宴。
锦书有孕四月,腰腹处隐约能见出几分凸起,人也有了几分孕态,卸去冬衣后,身段更显窈窕,倒不臃肿。
圣上前头也有几位皇子,但哪一个都不曾如她腹中这个一般,得到他这样的关切与宠爱,宫中人见了,不免私下里絮语。
说圣上这样期盼皇后生子,若是生女,来日还不知如何失望呢,搞不好,连带着皇后都会失宠。
宫妃们像是被醋浸了一个冬天的蒜瓣,剥开一层又一层,一直酸到心,听闻有人这样说,或多或少觉得宽慰,也不制止底下人去传。
这样的闲话多了,锦书自然不会听不见,只是不必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伤神,吩咐人处置了嚼舌根的几个宫人,又将几个推波助澜的妃嫔降位,这事儿便无声无息的消散掉了。
春光依稀露头,两侧草木也生了嫩芽,一派欣欣向荣之态。
锦书扶住红叶的手前行,向身后的承安道:“我听人说,你在骑射上倒很有天分,考校过后,武苑的师傅最赞赏的便是你。”
“师傅们不过是客气罢了,”
承安跟在她身后,并不自傲,晕黄的宫灯映衬,使得他面上覆盖了一层薄薄暖意:“毕竟我们年纪不大,比试的人也只有那几个,当不得真。”
这位自幼便不被人重视的二皇子,在进入甘露殿之后,渐渐绽放出令人赞叹的光彩来,惹人侧目的很。
文苑之中,他进度追的很快,武苑内更是如鱼得水,前番比试,竟将只比他小一点的三皇子甩开好远,拔了头筹。
文苑与武苑中的太傅皆由圣上亲自选定,避开了诸皇子的外家与姻亲,每隔一旬进行考核,成绩也相对公正。
他们既然与诸皇子外家并无干系,出去说几句也无妨,二皇子身上逐渐绽放出的这种光芒,被他们传扬出去,或多或少的引起了不少朝臣注目。
说起来,不算皇后腹中未曾出世之子,居长的皇子,便是他了。
倘若圣上有意,未必不可一望储君之位。
后妃虽多,生下皇子的却也只有那几个,与那几家攀扯不上关系的朝臣大有人在,加上现下圣上的态度变化,还真有人到承安那边去烧冷灶,搏一个从龙之功。
只是承安自己知晓分寸,更知道天威难测,所以无论对谁都是一视同仁,便是有人表示亲近,也不会显露喜怒。
加之他未曾大婚,尚且留在宫中,倒也没人真的能每日守着去说,也是得了安宁。
“赢了就是赢了,没什么好谦虚的。”
锦书走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累了,脚步略微慢些。
红叶会意的招手,示意辇架近前,扶着她坐了上去,她这才道:“出类拔萃,总比泯然众人要好。”
十六抬的凤辇华贵端肃,同这座沿袭百年的宫阙一般,在夜色中径自沉默,承安跟在辇架一侧,轻轻应了一声:“是。”
“宫中人都在猜测,我腹中骨肉究竟是男是女,”
似乎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东西,锦书莞尔,低头看他:“你觉得,是男是女?”
承安目光平静,无波无澜:“儿女都是福气,父皇都会喜欢的。”
“那你呢,”
锦书目光停在他面上,淡淡道:“你希望,它是男是女?”
承安静默几瞬,反问道:“娘娘,你又想从我嘴里……听到什么答案呢?”
“你不回答,是很聪明的做法,”
锦书不再看他,收回目光,扫向已然在望承明殿,夜色闪烁,看不清她神情:“对于你而言,无论怎么说,都是错的。”
承安微微一笑,没有再回答。
他们过去的不算早,底下的位子都已经满满当当,圣上正坐在上首,对着不远处的灯花出神。
“含元殿到这里,可比甘露殿远得多,你倒比朕来得晚。”
圣上见她过来,一面去握她手,一面道。
“前些日子天冷,总是躺着不动,也倦的很,听宫人们说甘露殿外的那片丁香开花了,便走着去看了看,却不想来的迟了。”
锦书向他一笑,低声道:“七郎不要见怪。”
“又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好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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