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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俩很利索地收拾了细软,装了整整三个大箱子绑在汽车后面,像是逃难一样。
四姨太太和蒋梦萍她们听到风声出来看,也是惊呆了。
蒋梦萍眼见这回闯了大祸,一阵怔忡,手脚虚软,说:“我可害了表妹了。”
范金泠看见负心汉滚出家门,倒是很快意,说道:“表嫂不要太心软了!
我姐夫他是罪有应得,姐姐以后也免得受气,还应该感谢你呢!”
蒋梦萍绞着手帕,心里是一阵赛一阵的心乱如麻。
程美心踏着高跟鞋笃笃笃从后面追出来,尖指甲戳了戳程凤台的脑门,用家乡话说:“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不要发神经病!
老早在上海闹得那么厉害你都闷声不响的,也没说要离家出走,现在脾气也变得这么大了?一句话就要翻脸的?”
程凤台不耐烦地把头一偏,指甲在额角划了一道白印子,程凤台似笑非笑看着她:“不是你让我出去住几天吗?就是现在,我不也没和她吵嘴?”
范涟扒着汽车窗户赶紧说:“姐夫上我那先住着!
我们聊聊。”
程凤台看也不看他:“我没话和你说!
你自己一屁股稀屎先擦干净吧!”
范涟瞅了一眼车里的察察儿,企图用她打动程凤台:“你哪儿都能凑合,三妹妹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办?和你上外头浪去?”
程凤台说:“轮不到你姓范的操这心!”
一头用文明仗柱了柱老葛的椅背,老葛发动汽车一溜烟跑了,险些辗了范涟的脚。
程凤台沉着脸不说话,老葛也不敢问,绕着前门大街转了好几圈,听见察察儿说:“哥,我们上哪儿去呀?”
程凤台从自己的闷气里醒过来,被这一句话给问住了。
他的亲戚全是裙带亲戚,朋友全是酒肉朋友,八方不靠,孤家寡人。
离开家的时候还觉得很硬气,现在只更觉得窝囊,混了十年的世界,其实和少年时候也没有多大不同,发生点变故,他就还是孤独的——不,不是这样,现在是很不同的。
程凤台说:“我们去去南锣鼓巷。”
老葛在心里点头,得,还是投奔姘头去了,二奶奶怎么赶你都不冤枉。
程凤台到商宅的时候,不巧的很,商细蕊带着小来在水云楼监戏。
程凤台与察察儿在饭店里吃了饭,坐在车里等了又等,几近午夜时分,察察儿已经困得靠在哥哥肩头睡着了。
商细蕊与小来一人坐一辆洋车从巷子那头过来,程凤台这么大辆车子堵在巷口,商细蕊完全没见着,小来看见了也当作没看见。
程凤台扑上去捏了捏喇叭,叭叭两声,商细蕊才眨巴着眼睛看了过来。
但是程凤台今天要拿拿架子,端坐在车里不动弹。
商细蕊见程凤台神神秘秘地不冒头,不由得走近了一探究竟。
程凤台也不下车,隔着车窗责问道:“这么晚才回家!
小王八蛋,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商细蕊一整天下来又累又困,打了一个哈欠说:“那不怪我,我又不知道你今儿要来。”
说完扭头就走,竟也不顾程凤台了。
程凤台忍气吞声,摔摔打打下了车,用文明仗顶开商宅的大门,带着妹妹颇有气派地站在院子里。
老葛提着大皮箱,瞅着程凤台等示下,程凤台朝商细蕊的南屋一昂下巴,老葛便把皮箱搬运进去。
商细蕊端着牙刷缸子在梅树底下刷牙,看看察察儿,再看看大皮箱,察觉到事有蹊跷,一双眼睛瞪在程凤台脸上滴溜溜转。
程凤台向小来笑道:“麻烦小来姑娘带我妹妹在你屋里凑合一晚,拜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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