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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连澜清,推着莫天向前一步,“连澜清,孤答应……”
韩烨话音还未落定,一直望着地面的李忠突然伸出手抓住抵在自己脖上的长刀,刀刃入掌,鲜血直淋,压着他的侍卫被他的动作静的一怔,下意识松了松手里的长刀。
李忠抓住机会用头狠狠撞向仍握着刀柄的侍卫,未等众人回过神,他已经硬生生以血肉之手将刀夺下脱离了北秦侍卫的压制、踉跄着站在对峙的两方人马之间拿刀指向了北秦王。
一切变故只在一瞬之间,连澜清几乎是反射性挥手,屋顶上成百上千支森冷的箭矢立时齐齐指向李忠。
阁内的形势因为李忠的夺刀瞬间逆转,连澜清失了威胁韩烨的棋子,但李忠身负重伤,韩烨想要带着他逃出城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箭矢齐发,但连澜清的手停在半空,却始终没有挥下。
李忠仿若未注意到箭矢齐围的胁迫,只是将目光放在了大靖太子身上。
他一身是伤,肩骨碎裂,却握着带血的长刀立得笔直。
他眼中的戾气和愤怒不知从何时起尽数化去,只剩下遗憾和平静。
死有何惧,数十年后,谁人不过一抔黄土。
韩烨突然明白了这一眼的含义,这个守护了军献城一生的老将怎么能容忍自己成为这一城百姓的拖累?
韩烨沉默地看着李忠,他神情中看不出一点异样,眼底却掀起能席卷一切的悲恸。
帝梓元几乎是立时间就感受到了韩烨的情绪,她看了李忠一眼,心里划过一抹了然。
李忠以手抚肩行下臣礼,对着韩烨的方向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殿下,保重。”
您保重性命,也请保重这一城百姓的性命。
万千箭矢数千铁甲军下,这一句,非沉埋施府二十年的老奴对曾在这座府里受过他三年照拂之恩的韩烨开口,而是二十年前的虎贲之将对大靖太子的恳求。
突然,李忠脸上浮过一抹决绝,握刀的手猛地向上一抬。
这一切不过瞬息之间,连澜清神色一变,立时抓起一旁小几上的茶杯朝李忠握刀的手腕击去。
这一击,甚至带上了微不可见的急切。
恰在此时,一直若隐若现的爆炸声和刀剑相碰声在施府门外骤然而起,屠峰率领的铁甲军终于杀到了府门前,同时他也遇到了这一战里最为惨烈地阻挠。
漫天火光,刀戟铿锵,却没有长刀划过脖颈鲜血涌向半空的惨烈直触人心。
连澜清扔出的茶杯终究迟了半步,没能阻住李忠的必死之志。
从半空跌落砸成碎片的杯盏染上汹涌而出溅落在地的鲜血,一地血红。
李忠最后朝连澜清望了一眼,回转头用最后一口气把手中的刀无声地在半空挽过一个刀式。
砰一声响,李忠直直朝着韩烨的方向跪下,他手中长刀杵地,支撑着身体。
他始终不曾闭眼,也始终未曾倒下,却已没了声息。
这个老将,到最后也没有放弃守护这座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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