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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我们家卫新在学校里没给您添麻烦吧？”

乔老太小声询问，然后还踮起脚透过后门的玻璃往教室里看过去，好巧不巧，就看到乔卫新低着头在那看小人书，至于老师讲什么，乔老太打赌这熊孩子肯定就没听进去。

这一幕，不仅是乔老太，就连乔檬和李老师也是看的一清二楚，李老师当下心里叹息，“其实乔卫新同学脑袋瓜很聪明，就是坐不住，没毅力和耐心。”

乔檬收回落在乔卫新身上的目光，看了看李老师，又看了看一脸果然如此的乔老太，她三叔也就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学的认真，到后面，每次都是擦着及格线过关，等到了镇初中，成绩更是不忍直视，一串的鸭蛋。

每次乔卫新回家，乔老太都会好吃好喝的供着，以至于乔卫新每次来上学都心不甘情不愿的，也就是乔老太给他带来上学的粮票和粮食多，乔卫新才勉为其难的过来报道。

乔老太真是为了逼乔卫新多学些知识么？在乔檬看来并不见得，乔老太心里不可能不知道乔卫新在学校什么样，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让她三叔有一个让她大伯还有她爸继续养的理由，毕竟乔卫新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在家里混吃等死总会招来一些闲言碎语，到时候媳妇儿也不好找。

“坐不住就不让他坐了，等下课了就领回家，跟着老大老二一起下地干活去。”

乔老太今天来的时候还想，如果乔卫新学习稍微努力点，让他继续学也不是不行，反正也就一年多点，二十块的学费她也有，至于粮食，等放长假就让乔卫新自己去地里赚，谁知道别说努力了，他装都不会装！

李老师作为人民教师，还是希望乔卫新可以继续得到教育的，听到这话，也不免想为乔卫新说两句，倒是乔檬，先她一步开口。

“奶，你刚才说的，让我想起来在学校老师教的一个成语。”

乔檬说起话来，不紧不慢，漂亮的杏眼一眨一眨的，像是藏着小星星，看着李老师不自觉就柔和了面容。

“檬檬想到了什么成语？”

李老师觉得，乔檬跟乔卫新绝对不同，乔檬看着就是个好好学习的乖孩子，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现在倒有些担心，一旦乔卫新回家，会把好好的一个积极向上的小姑娘给带沟里去。

正在看小人书的乔卫新，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差点碰到挡着小人书的课本，险险的扶好课本，目光正对上看过来的数学老师，脸不红气不喘，坐的端端正正。

身后围观了全程的同学，砸了咂嘴，乔卫新这脸皮真是有够厚的，不甘心的摸了摸被自己放在桌子里的小人书，啥时候他也能学到乔卫新这一两分本事？

乔卫新等数学老师转过身，继续书写板书后，才纳闷的挠了挠脑袋，谁在背后嘀咕他么？不然无缘无故打什么喷嚏？

这些走廊外的三个人是全都不晓得的，倒是乔檬听到李老师的话，笑着说道：“就是忆苦思甜呀，奶想让三叔回家跟着大伯，还有我爸在地里干活，我是看过的，大太阳特别晒人，村里的叔叔婶婶们都流很多汗，特别辛苦，碰到天气不好再抢收，连吃饭都没工夫。”

“等三叔干几天活，自然就会觉得在教室里学习有多好，到时候再回来不就会好好学习了么？”

不得不说，别说是李老师就是乔老太都惊讶的看向乔檬，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还懂这些道理，尤其是李老师，眼里全是赞赏，这个办法着实不错。

乔檬面对两位长辈投过来的夸奖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嘴角微翘。

回家确实容易，下地干活更容易，至于能不能回来，就不好说了。

乔檬想的是一点没错，乔老太觉得回家下地好呀，这男娃在学校里不好好学习，回到家下地赚工分，尽早独立，她这个当娘的就能尽早不用负责啊。

于是，等乔卫新下课后，就被班主任单独叫去了办公室，本来乔卫新心里还揣揣的，担心是自己上课看小人书的事情被发现了，谁知道，一进门，就看到家里的老娘还有小侄女坐在旁边，两个人看着他目光灼灼，乔卫新只觉得心里一咯噔。

想到自己家已经半个月没来的儿子，妇女眼中带了几分落寞，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是真落到自己身上，这滋味是真难受。

乔老太听到这话，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浑浊的眼里全是苦涩，这医院里走到哪都能听到差不多的话，说她命好，孙女在这市医院当医生不说，还特别孝顺。

可是一想到自己以前对孙女一家三口做的事，乔老太就后悔的想锤自己胸口，偏爱的小儿子逃债不知所踪，老大家的钱被老大媳妇攥的死紧，这住院的费用全是老二家出的。

可老二因为媳妇儿的早逝对自己这个亲妈，这些年来可以说是不闻不问，住院以后，全靠孙女打点，一想到自己以前做的糊涂事，乔老太就恨的想打自己几巴掌，作孽啊！

穿着白大褂，乔檬站在门口，阳光透过窗户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淡金色，病房里的话清清楚楚的落在耳中，低垂的眼眸看不清情绪，片刻后，乔檬才重新抬头，脸上挂着如以往一般无二的温融笑意，然后落下即将推门的手，转身向其他病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