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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不到:“是有些人走得太快了,匆匆忙忙想留些念想,结果留到了你身上。”
那是委婉一些的说法,怕惊到小孩儿。
后来闻时才知道,这世间生死常见,有些是病了、伤了、老了,今天这家,明天那家,总会错开。
但还有一些是错不开的。
比如战乱、天灾、瘟疫肆虐。
闻时当年碰到的便是战乱屠城。
数以万计、十万计的人流散出来的怨煞黑气有多可怕,如果形成笼,简直难以想象。
尘不到是赶过去解笼的,但当他到了那里,却没找到笼,只有一个小孩,被好几具成年躯体护在身下,成为了唯一躲过那场人祸的活物。
小孩儿孤身站在那里,无声往下掉眼泪的时候,无异于这世上任何一个普通孩子,甚至干净到纤尘不染。
可实际上,那些数以万计、原本会形成笼的怨煞之气,就像绕着涡心流转的巨浪,全部纳入了那个孩子的身体里。
又因为过于厚重、过于难以计数,也许是物极必反的道理,没有立刻显现出来。
直到很久之后,才慢慢露出一些端倪。
那确实不是什么脏东西,是太多人对这个世间的悲喜、爱恨、留恋与不舍,是尘缘。
但闻时泡着药的时候,想到的却是死去的花、瞬间干瘪的鸟,以及尘不到枯骨一般的手。
他低着头,盯着对方已经恢复正常的手指说:“会害人吗?”
尘不到有些微微的意外。
他朝药钵里又加了些东西,垂眸看着这个小徒弟说:“这么点大的人,不先记挂一下自己么?”
见闻时没吭声,他又说:“你乖一点就不会。”
闻时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有害人的可能,于是垂下了头,闷闷不乐。
他盯着茶青色的药汁,相了一会儿呆。
忽然听见尘不到又开了口:“有办法解,但得等你再大一点。”
闻时愣了一会儿,抬起头,看见尘不到站起身,抽了干净帛巾擦着手指。
灯盏里的火轻轻抖了一下,将他的侧影投落在墙上。
“再大一点是多大?”
闻时说。
尘不到在屋里扫了一圈,指着那只圆滚滚的金翅大鹏说:“等你把它养成人。”
闻时呆了:“鸟怎么变人?”
尘不到笑道:“毛没了就行。”
闻时:“?”
金翅大鹏:“???”
见小徒弟终于不再绷着脸,尘不到伸手拿了罩袍,把这个房间让出来。
临走前,他拍了拍闻时的头说:“在这住着吧,名字都是我取的,谁敢不要你?”
从那天起,闻时有了来处,叫尘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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