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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取了三五缣帛、两三竹简后,坐到中间设着的案桌便去草读挑选,跟书童要了笔墨还有茶水,打算在这里心如止水地耗上半日再说!
戚王宫玄明殿前的广场上,四周都设了坐席案桌,朝臣与各方名士满满地坐了一圈,戚王坐于檐下的阴影里,九旒冠冕与屋檐阴影一起覆住了神色。
偌大的广场正中,卜尹一袭黑衣,面带青铜所制的羊头面具,手持一曲折崎岖的木杖,双目紧阖念念有词,俄而木杖狠在青石地面上一凿,地上规整摆放的数只龟甲齐齐一颤!
藏书阁里,阿追忽觉心头被什么东西一击,陡一阵头痛,她皱眉按住太阳穴,轻轻揉着缓了一缓,又定神继续读手头的竹简。
恰是读到一段关于褚公为人的篇章,褚国民间所书。
上面说“褚公多疑,自负。
曾有臣子劝其与戚国示好,褚公反疑其不忠,极刑杀之”
……
戚王宫中,卜尹足下稳稳地绕那数块龟甲行了一圈,继而木杖顶端下垂,杖头翎羽抚过片片龟甲,至末处,他口中一喝:“现!”
阿追正去伸手欲取下一卷竹简,蓦地又一阵晕眩,她惊然扶住案几,竟一阵血腥气从胸中翻涌而上!
她吃力地睁眼,眼前的竹简、案桌甚至光线,都化成了一团看不清的朦胧。
她也无法开口呼救,只觉一开口,那口血腥就要呕出来……
正死命忍着万般难受,团雾朦胧里隐约现出一人形,三十上下的样子,头戴七旒冠冕,坐于案前以手支颐,问眼前臣子模样的人说:“我欲差阙将军伐戚,卿以为如何?”
臣子回说:“阙氏一门掌权已久,主上再予其建伐戚之功,但有差池,后患无穷。”
玄明殿前,阳光被一片浮云遮住,光线陡暗。
占卜之事本就玄妙,天气突然一变,众人难免都心弦一绷。
但见那卜尹仍步下稳稳,一壁念诀,一壁从广袖中取出巴掌大的银铃一枚,悬于木杖前端的银钩之上。
银铃挂稳妥,卜尹的手蓦地快而均匀地猛晃起来,直晃得那银铃脆响连连,很快就已连成了一条线般,“叮铃铃”
的碰撞间寻不到任何间隙。
卜尹全神贯注,待响声快至极致,忽地脚下猛转,站定间纵身一跃,木杖再度狠砸向地,银铃“铛——”
地一响即停。
面前那数块龟甲里,显有一块在木杖触地间稍向前越了半寸,周遭众人皆忍不住探头,有人已急问:“如何?”
满案书卷前,阿追莫名听到一阵无处寻源的空灵铃响,愈感身体支撑不住,渐渐的,竟已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书童途经时被吓住,忙过来扶她,她却已一个字都说不出,只抬手制止书童莫扰。
眼前的画面显和她从前见过的梦境异曲同工,她克制着心中灼烧凝神看着,画面果然继续了下去。
那带着七旒冠冕的诸侯道:“但朝中仍需拉拢阙氏一门,当如何绝后患?”
那臣子又回:“主上可待其凯旋秘密除之、收回兵符。
犒赏安抚其幼子,便既可拉拢阙氏一门,又无后患。”
秘密除之,收回兵符。
秘密除之,收回兵符……
画面在此音落后倏然顿住,诸侯维持着端坐、臣子维持着躬身,再无半点动弹,唯这句话在她脑海中又荡了两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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