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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升平台下艺乐两班开始奏乐,隐隐绰绰的乐声缭绕在步莲台上,夕阳渐下,浣池波光点点,万物都似披上了一层金晖。
宫人鱼贯而入,悄无声息地摆上琼浆佳肴,太后居然还不放衣飞石离开,先赐一碗素羹果腹,随后图穷匕见,巴掌大的浅钵斟上酒,道:“赐饮。”
既是赐饮,衣飞石不敢不饮。
他谢恩后,捧起酒钵一饮而尽。
这酒极烈!
一口灌下去,衣飞石只觉得咽喉往下到胃烧出一条线,瞬间就有酒气上涌。
谢茂哭笑不得。
别的大将是不是饮酒如牛,谢茂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的衣大将军喝酒真不行。
第一次庆功宴,几个王爷连带着内阁大臣给他敬了一次酒,他就眼冒金星瘫在了席上,底下排着队想给他敬酒的文武百官全都懵了。
乖乖,稠酒而已啊!
不到十碗就晕了?这架势,派个闺中女流都能把衣大将军放倒啊!
喝稠酒都不行,喝烈酒那自然更不行了。
太后赐了酒又赐食,衣飞石捧着那碗鱼羹才吃了一半,脸颊上就飞起朵朵红云,头也开始沉。
见他这就隐隐要醉过去的模样,太后也无语了。
好歹是个习武精壮之人,又这么年轻,哪里想得到他这么不经造?宫人忙送来凭几,扶晕乎乎的衣飞石靠着,太后亲自给他摸了摸额头,问:“难受么?别吃了,歇会喝碗醒酒汤,睡片刻就好了。”
衣飞石心里明白,就是身体不怎么听使唤。
耳畔听着一个温柔的妇人声气,滚烫昏沉的额头被轻轻抚摸过一次,莫名其妙就有一滴泪水从眼角滚了出来。
他虽被太后的温柔亲昵刺得心疼,也没有真的放下警惕。
从长公主那边都得不到的好处,却妄想去更危险凶残的太后手里讨要?他也没蠢到这种地步。
他只是忍不住想,有阿娘的滋味就这么好吗?若我受伤发热的时候,阿娘也肯摸摸我的额头,问我难受么,天天挨打也愿意!
正难受时,又是太后那只软软微凉的手,一边抚着他的太阳穴,一边替他拭去泪水。
“娘娘错了,娘娘真不知道你受不得酒……真可怜。”
太后哄他一句,他太阳穴其实不疼,御酒极好,头有些晕却不疼,就是浑身软,可是,叫太后这么揉着头,和普通宫人揉着头,这滋味是完全不一样的。
“醒酒汤做好了吗?快端上来。”
这是谢茂的声音。
没多久就有宫人上来,端了碗味极恶心的醒酒汤,皇帝似是说他来喂,太后却说:“你别挪动他,醉酒了晕着,动一动更晕。
我这里顺手,我来喂。”
那一碗味道极其销魂的醒酒汤就凑近了衣飞石嘴边,他闻着就想吐,可是,不喝?这么臭的东西,太后亲手端着,不喝是想让她再端多久?把她染得漂漂亮亮的指甲都熏臭了可怎么办?
衣飞石记得,妇人都爱惜指甲,他阿娘梨馥长公主曾有一回气急了,一巴掌抽在他脸上,不意磕着了他的牙齿,将她刚染好的指甲磕了一个小片儿下来,哪怕没有伤着甲床,梨馥长公主还是气得够呛,直说坏了这一小片,十根手指都白染了。
忍着刺鼻的臭气,衣飞石尽量大口地将醒酒汤都喝下去。
不过,一碗汤没喝完,他就憋不住胸腹中翻涌的恶心,作势欲吐。
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宫人连忙捧来痰盂,他很想避开两位贵人去吐,可这种冲动根本忍不住。
因是才饮酒片刻,大量酒液都还在胃袋里储着,被醒酒汤催吐之后,衣飞石瞬间就好过了不少。
浑身上下还是软,不过,胃里翻腾的难过是彻底没了。
宫人将他吐出的秽物撤下,服侍他漱口,喝了一点养胃的米粥,他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卑职失仪。”
衣飞石想要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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