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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又道,“也不用你同情。”
他向来是骄傲的,就算卑微到尘泥里,也要硬挺着腰杆站起来。
夏侯潋笑了笑,没应他话儿,只道:“少爷,咱以后能不笑就别笑了吧。”
“怎么,觉得丑么?”
沈玦冷笑起来。
“不丑,少爷最好看了,怎么会丑?”
夏侯潋道,“就是瞧着怪心疼的。”
不是同情,是心疼。
夏侯潋微微侧着头,眼角眉梢都是疏淡的笑意。
沈玦缄默了,四周静谧,偌大的夜,仿佛只有他们两个相对而坐。
他自己什么样儿他自己最清楚,走得越高,摔下来越惨烈,离开脚底下一亩三分地的金砖,他什么都不是。
要么是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东厂督主,要么就是披头散发人嫌狗厌的阶下囚。
他小心经营,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可谁管他这些?要么盼着从他身上捞油水,要么盼着他倒台自己出头。
没人管他疼不疼,连他自己也忘了。
“白痴。”
沈玦道。
“心疼你还骂人,没天理了。”
夏侯潋开玩笑地抱怨了一句,低头继续扎灯笼。
灯笼架已经编好了,他开始糊纸,还是小兔灯笼,但这次的更大更圆,耳朵竖起来,像两把蒲扇。
沈玦默默看着他专注的眉眼,只是在扎一个破灯笼,却像在雕镂玉石似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总是这样无聊,小孩儿问他要灯笼,他就扎了一个又一个。
可沈玦就是喜欢这样的夏侯潋,割舍不掉,爱不释手。
他用目光描摹着夏侯潋的眉宇、眼睫、鼻梁、脸颊和下巴的线条,一点点向下,直到捏着牛皮纸的消瘦指尖。
心里有一只妖魔冒了头,在他耳边低声细语。
你的心疼我也不要,白痴。
沈玦想,我要的是你。
他抬起手,虚虚笼上夏侯潋的肩头。
夏侯潋没有反应,兀自糊上第二层牛皮纸。
苍白的指尖慢慢压实。
他感觉到夏侯潋肩上骨骼的锋棱,还有凹凸不平的陈年旧疤。
他不动声色地用拇指轻轻摩挲,一种暗暗的蚀骨销魂的滋味儿漫上来,比明目张胆的亲热更加醉人。
夏侯潋在糊第三层牛皮纸了。
他眯起眼睛,缓缓凑近。
“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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