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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裹着槐花香漫进窗棂时,顾淮安正教长安握笔习字。
三岁稚儿的小手包在他掌心,狼毫在宣纸上拖出歪扭的"
安"
字。
我端着药盅立在门边,瞧见他垂首时后颈凸起的骨节——与崔九郎伏案绘图的弧度分毫不差。
"
娘亲看!
"
长安举着墨渍斑斑的宣纸扑来,袖口蹭过顾淮安未束的衣襟。
他慌乱掩住锁骨处的月牙疤,却露出腰间松垮的系带。
我俯身抱孩子时,发簪不慎勾住他腰间玉坠,扯开的衣带下赫然现出寸许刀痕——永徽七年冬,崔九郎为我挡箭的位置。
"
失礼了。
"
他耳尖泛红系紧衣带,指尖无意识摩挲玉坠缺口。
那处残缺与我妆匣中的半块严丝合缝,正是当年岭南小院摔碎的信物。
炊烟日常
谷雨煎茶,他蹲在檐下挑拣新茶。
长安趴在他背上揪发带玩,扯散的发丝垂落颈侧。
我递过木梳时,他反手绾发的姿势熟稔得惊心——崔九郎当年束银甲护腕时,亦是这般三绕两缠。
"
先生可会绾妇人髻?"
我故意将山茶簪推至案边。
他执梳的手微颤,木齿刮过青丝:"
幼时...常给家母绾发。
"
铜镜映出他紧绷的下颌,额角细汗在晨光中晶莹如那年初遇时的晨露。
夜色缱绻
夜阑人静,我鬼使神差推开书房门。
顾淮安伏在案头熟睡,松垮的中衣滑落半肩,心口朱砂痣在烛火下红得妖冶。
案头摊着未写完的《水经注注疏》,"
汶水"
二字被朱砂圈起——正是崔九郎临终前未勘完的河段。
取外袍欲披时,他忽然攥住我手腕。
掌心薄茧摩挲着旧疤,惊觉这力道与矿洞诀别时如出一辙。
他梦呓般呢喃"
阿武"
,温热的唇擦过腕间,激得药香都泛起涟漪。
情丝缠绵
端午熏艾,他执意替我系五色绳。
指尖掠过腕间肌肤时,长安突然蹒跚闯入。
他慌得打翻雄黄酒,琥珀色的液体漫过泛黄信笺,显出暗藏的字句:"
九郎魂寄,廿载当归"
。
"
这是..."
"
前日拾的古籍!
"
他抢过信笺揉作一团,耳后红潮漫至锁骨。
我佯装俯身拾瓷片,瞥见他袜口露出的伤疤——形状与崔九郎被铁鼠咬伤的齿痕别无二致。
肢体暗涌
夜雨叩窗,长安突发梦魇。
他赤足奔来时亵衣半湿,抱起哭闹的孩儿轻晃:"
安儿乖,爹爹在。
"
哄睡的低吟竟与崔九郎哼过的军中小调暗合。
我递帕子拭汗时,他忽然抓住我指尖按向心口:"
这里...这些年总是疼。
"
掌心下的心跳如密集战鼓,朱砂痣在烛火中似要渗出血来。
窗外惊雷劈亮他潮湿的眉眼,恍惚又是巨舰爆炸那夜,崔九郎在火海中嘶吼"
走啊!
"
他心口浮现淡金纹路,与武媚娘胎记拼出完整太极图
白露夜,顾淮安醉倒在槐树下。
我扶他时踉跄跌进怀里,唇瓣擦过他滚烫的耳垂。
他忽然翻身压来,带着酒气的吻落在胎记处:"
阿武...二十三载...好想你..."
月光漫过纠缠的衣袂,他襟中滑落半块玉珏。
我颤着手从颈间扯出红绳——另一半月珏正泛着温润的光。
并蒂莲忽然在夜色中次第绽放,花瓣纹路拼出"
魂归"
二字。
玉珏合并后浮现微型地图,指向骊山皇陵深处的冰棺;长安夜啼时瞳色骤变,与崔九郎的机械义眼如出一辙
朝暮人间
翌日晨炊,顾淮安在灶前熬粥。
后颈新添的抓痕没入衣领,添柴时腕间五色绳与我的缠作一团。
长安咬着木勺懵懂望来,忽地拍手笑喊:"
爹爹娘亲羞羞!
"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通红的耳尖,二十年光阴熬成稠粥的甜香。
檐下并蒂莲并蒂莲在秋风里轻颤,抖落的花瓣悄然拼出个"
归"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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