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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浸透书院回廊时,顾淮安正抱着熟睡的长安轻晃。
三岁稚儿蜷在他怀里,小手无意识揪着他松垮的衣襟,露出锁骨下淡金纹路——与昨夜井壁浮现的密道图如出一辙。
我端着药碗走近,瞥见他后颈粘着片槐花瓣,恍如那年春猎,崔九郎策马归来时鬓角沾的柳絮。
"
安儿昨夜说梦话..."
他欲言又止,指尖抚过稚儿泛金的瞳仁。
我舀起汤药吹凉:"
童言无忌。
"
瓷勺相碰的脆响里,长安忽然呢喃:"
爹爹在地宫好冷..."
顾淮安浑身剧震,药碗翻倒烫红手背。
汤药在青砖缝中洇出莲花纹,与武媚娘胎记暗合
市井温情
端阳赶集,他执意要买艾虎香囊。
货郎殷勤推荐鎏金铃铛,他却攥着最朴素的青布囊:"
这个驱邪最灵。
"
付钱时铜板从指缝滚落,弯腰去拾时后腰衣摆掀起,暗红刺青一闪而过——正是骊山地宫暗道图。
"
先生腰间的..."
"
幼时胎记!
"
他慌乱直身,香囊跌落溅起尘灰。
我俯身去拾,发簪勾住他腰间玉带,呼吸隔着薄衫扑在他脊背。
松香混着薄汗,与记忆里崔九郎怀抱的温度重叠。
香囊夹层露出半片泛黄信笺,字迹从狂草渐变工楷:"
武德九年,九郎封魂"
夜色迷情
夜雨叩窗,长安梦中啼哭不止。
顾淮安赤足冲进卧房,亵衣被冷汗浸透,抱起稚儿时衣带松脱。
我取帕拭汗,指尖掠过他心口朱砂痣:"
这胎记..."
"
生来便有。
"
他喉结滚动,将长安塞进我怀中。
稚儿滚烫的额贴在我颈窝,鎏金瞳仁倒映出他仓皇逃离的背影——二十年前矿洞诀别时,崔九郎也是这样消失在火光中。
情丝入骨
七夕穿针,他教女学生们绣荷包。
我倚着门框看他垂眸引线,睫影在眼下投出小片阴翳。
长安突然扯着我衣袖喊:"
娘亲与爹爹绣同心结!
"
少女们窃笑中,他银针扎破指尖,血珠染红绢布上未成的莲纹。
"
笨手笨脚。
"
我扯过帕子包扎,他指腹薄茧蹭过掌心。
二十三年光阴倒流,仿佛回到岭南雨夜,崔九郎握着我手教制机关雀。
更漏声尽,我推开他虚掩的房门。
月光漫过案头《水经注》,"
汶水"
二字被朱砂重重圈画。
他伏案熟睡,松垮的衣襟下心口朱砂痣随呼吸起伏,与武媚娘胎记拼成完整的八卦图。
书页夹着褪色婚书,墨迹晕染出叠写的"
九郎"
与"
淮安"
白露夜半,井底传来机关轰鸣。
顾淮安揽着我腰跃下井沿时,掌心薄茧摩挲着旧疤:"
这次定护你周全。
"
火折照亮井壁刻文——"
武德九年,九郎以魂镇邪"
。
地宫石门轰然开启,冰棺中躺着与顾淮安容貌相同的男子,颈间悬着裂成两半的玉珏。
长安突然挣脱怀抱扑向冰棺,瞳仁金芒大盛:"
爹爹醒来!
"
冰棺男子心口插着半支山茶簪;地宫壁画绘着怀抱婴儿的武媚娘,题款却是开元三年
朝暮人间
晨光漫过井口时,顾淮安攥着半块玉珏沉默。
长安趴在他肩头酣睡,发间别着新摘的并蒂莲。
我拂去他衣上青苔,指尖触到冰棺带来的寒气:"
今日蒸槐花糕可好?"
"
要加蜂蜜。
"
他忽然轻笑,眼角细纹叠着旧年风霜。
井底阴风卷着莲香扑面,二十三年相思碎成他睫上未落的露。
远处货郎摇响铜铃,一缕晨曦穿透地宫残雾,照亮壁画末端的谶语:"
双生魂,千秋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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