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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
沈席君凝视他片刻,上前将他扶起道,“席君此后,烦顾院使劳心了。”
顾瞻只是淡笑,又把目光转回了极远处那摇摆前行的车厢,渐渐地消失在道路的拐角处。
只是突然,自高墙之后冲出一人,对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猛然跪下,重重地扣了三个响头。
定睛瞧去,却是坤宁宫的总管内监高进喜。
沈席君身后的思言大惊失色,忙上前扯住了发了狂似的高进喜急道:“小喜子你怎么会在后面?主子不是交待了你留在宫里等消息的吗?”
顾瞻也是神色一凛,急急地便欲行至墙后查看情况。
沈席君抬手拦住顾瞻,缓声道:“无妨,只有他一人,也是刚来不久。”
思言似是放下了心,拉着高进喜道:“你来这儿发什么疯?还不快回去。”
然而高进喜虽然紧张得大口喘着气,神色之间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和执着:“顾大人来这儿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
言罢也不言语,只是对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不断叩首,顷刻间已是泪流满面。
思言慌乱不解地望向沈席君,却间沈席君只是了然地抬眼示意她退开,行至高进喜身侧道:“想说什么就说吧,别再忍着了。”
高进喜哽咽着抬起头看着沈席君,只是犹豫片刻,旋即转头大声喊道:“父亲大人此去珍重,孩儿从此不能侍奉膝下,在此最后拜别!”
话音落下,是高进喜于石道上长扣不起的身影,以及不绝于耳的呜咽之声。
道路尽头的马车车尾似乎短暂地停留了片刻,然而还来不及辨明,一声马啸之后,马蹄声渐起,黛青的车厢终于彻底不见。
沈席君略带怅惘地凝视那方向许久,才缓缓回过头,对着伏身在地的高进喜道:“起来吧,高公公他应该是听到了。”
高进喜闻言一愣,忙起了身子,音色之中还带着抽泣:“原来主子早就知道……”
沈席君摇了摇头,道:“我也是刚才突然想到,若不知道你的身份,憬歃怎么会放心放你过来我们这边。
难怪这些年皇上对我的举动了若指掌,原来如此。”
高进喜跪直了身,决然道:“高公公待奴才恩重如山,在奴才心中与亲爹无异,今日一别便是永诀,奴才无论如何,也不能不送这一趟。
但是从景仁宫到坤宁宫,这么多年,您也早已是小喜子心里认定的主子。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如今奴才也不用纠结了。
奴才的命是您的,请主子随意处置便是。”
“你的命是我的?”
沈席君只是冷笑,“那我此刻想收回便可是吗?”
高进喜的脸色一变,然后对着沈席君一磕头道:“太子爷,哦不,是皇上如今对主子误解颇深,而主子顾及大魏江山处处忍让,却也不可不为自己打算。
小喜子以后不能随侍主子左右了,主子还请多为自己掂量……”
高进喜这边厢还在兀自请罪,却闻头顶传来几声几不可闻的忍笑之声,再一抬头,却见沈席君早已和顾瞻并肩而行,走开好远。
而身边浅笑而立的,却只有思言一人:“傻小子,主子早走了。”
高进喜回头看着思言,茫然之后却是席卷而来的狂喜:“主子……她不怪我了?”
思言的笑容渐渐散去,她微叹了一声,道:“你又没错,主子还能真怪你不成。
你只道自己夹杂在皇上和主子之间进退两难,却不知,主子才是最难的那一个啊。”
高进喜微微苦笑,叹气道:“我怎会不知。”
两人快步而行,走过转角,出现在眼前神武门在煦阳之下熠熠生辉。
他们看着沈席君笑着走近守候在门旁的憬歃,又回首看向身侧的顾瞻,然后淡淡地道:“前路荆棘满布,二位要多加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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