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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言寥落地一笑,也垂了目不敢看沈席君,只是继续道:“其实一切早在容妃谋划之中,慧淑仪想逃出宫,柔嫔想与宋大人私会,机缘巧合两桩事都撞在了容妃手中,于是她便出了这一石二鸟之计。
只不过奴婢是意外的变数,那时奴婢太过惊慌,而宁安公主带着人来得又急……”
疲倦似乎又有些许地袭上,思言有些恍惚地点了头,重又抬头看向沈席君,“容妃和慧淑仪是受主子之命避养行宫,那番情形……若妃嫔被抓奸,必会牵扯到主子,不管慧淑仪还是柔嫔都是一样。”
沈席君看向她,意有所指道:“可风波过后你为何依旧瞒我?”
“宋大人是……是王爷保荐之人,奴婢也不愿他受牵连。”
思言凄然一笑,眼中隐隐含泪,“只是那电光石火般的转念,奴婢已被宁安公主抓了,再然后奴婢生病,主子出宫,慧淑仪也成功逃脱……奴婢以为这件事就此了断,可现在想来,她们那时便对奴婢起了杀机吧。”
沈席君将思言的手放下,难掩心中郁结:“我倒是没想到,那看似与世无争的容妃竟会有如此深沉的心思。”
思言垂首道:“奴婢那时也以为容妃只是怜悯宋大人与柔嫔情人两隔,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柔嫔再是肆意娇纵,却也珍惜位份和背后家世,如今拼上身家性命去陷害宁妃,若非容妃,奴婢想不到其他人可迫她至此。”
看着思言双目微怔,强自打起的精神已实在支撑不下去,沈席君心疼地抬手扶着她重新躺下,轻道:“可事情危及到我,便是这般沉疴都要在病中唤我,好思言。”
顾瞻适时地上前接过思言的臂膀,又切了脉,才转身对沈席君道:“姑姑的病情臣会亲自料理,至于平日给姑姑问诊的吴大人,臣自会回去处置。”
昔年不问世事但求自保的顾瞻已被磨练得世故而老练,沈席君有些微怅然道:“顾瞻,便是到了今时今日,我还是得靠你。”
翊坤宫的院子总会比别宫更荫凉些,满苑竹架上藤花潋滟如昨,依旧是当年德太妃在时的模样。
沈席君轻装简行,没遣一众内监婢女开道随扈,只将几名随侍留在宫门外,独身一人入内。
日近黄昏,花影疏落,正殿的门扉半敞,可见容妃正捧了一卷书在堂前出神。
青绿细褶的襦裙,长发斜绾在一侧,只以一支银簪挽起鬓间青丝,那模样安宁温雅,仿若后宫一切纷争都侵袭不入这须臾静谧。
见是沈席君,容妃一愣,搁下书卷从容笑道:“您来了。”
连日讯问,昨夜才被送回宫中,可容妃面容只是有些微的疲倦,清丽的眉宇间不见半分焦躁抑或忐忑。
翊坤殿中明朗开阔,窗台下几株矮竹映衬着夕阳余晖,斑驳地落在地砖间,藤花清香相伴,衬得身在其中的她清雅。
“翊坤宫被你打理得很好,没有辱没了前任主人的气度。”
沈席君入了殿内,环顾四周,却见偌大的殿室竟无一人随侍,眼前此人,确是喜静到了极处。
容妃适时地起立福下身,行罢礼后才道:“素闻德太妃被先帝称赞娴雅淑慧,臣妾得太后和皇上钦赐此宫,必是承以厚望,不敢怠慢。”
“你既然知晓,又何以让哀家失望?”
沈席君紧紧盯着容妃,见她神容微变,这才深深长叹,“本以为湛家,该是可以出个皇后的,”
这一句话来得突然,容妃略微一怔,即刻伏跪在地,长叩首道:“臣妾不敢有此妄想。”
“无此妄想?”
沈席君轻笑一声,将袖中几张供书掷她脸侧,“原来那宋东升竟然还躲在京中,当日他和慧淑仪慈宁殿前一段生死相许,倒教哀家都瞒了过去。
可笑他方才被捕前,还在等着你给他……柔嫔的讯息。”
容妃的眉心猝然一跳,然而也只是片刻,她重又恢复了先前的镇定模样,跪得端正:“是思言姑姑醒了?”
“没被你害死。”
沈席君冷冷一笑,在殿中正位坐下,“宫中很多人都不知,哀家自幼熟谙药理,昔年倚此躲过了后宫不少毒害。
思言在我身边多年,就算不防,也会在吃食上有药理控制,不易中毒太深。”
容妃此刻秀目低垂,音色中透出些许颓然:“臣妾本就没想害死她。”
沈席君不觉嗤笑:“可你以柔嫔□□要挟,烧我慈宁宫,还假令哀家和皇上误认宁妃诬陷于你。
好一招虚虚实实的连环计,此计若成,宁妃、柔嫔自不必说,她们身边多少人枉受牵连,你会害死多少人,自己估量过吗?这一番谋划自数月前便开始,容妃你心计竟然深沉若斯,才真叫哀家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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