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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林郎远远近近展开搜寻。
走不掉了,嘉语心里想。
略略别转头,于璎雪的眼睛在暗色里闪闪发光。
距离这样近。
嘉语轻声说:“如果我是于娘子,大约会谋求南下。”
于璎雪不作声。
她实在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胆气,她手中匕首再重一分,血就会从她的血管里喷出来——她是没杀过人,不等于不会。
嘉语并不打算和于璎雪说于家父子就是自找死路——说这句话才是自找死路呢,她自嘲地想,当初她父兄被杀,如果有人劝导她说父兄咎由自取,恐怕就是当初那个软得提不起来的元三娘,也会忍不住拔刀相向吧。
她也不在意于璎雪沉默,絮絮如自语:“……是陛下和太后定的罪,事关朝廷体面,一时半会儿是翻不了案了。
于娘子绑了我,也算是有了和太后讨价还价的本钱。
我虽然算不得什么人物,不过我要是出了事,母亲没法和我父亲交代,所以母亲是一定会说动太后保住我的。
但即便如此,于娘子在洛阳还是呆不下去,倒是南朝……以于娘子的才貌,或有奇遇也未可知。”
如果是个男子,当然能指望才能,但是在这个世道,于璎雪能指望的,也只有这张脸了。
这世上的人,无论贫富,美丑,聪明愚钝,多少都会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更何况于璎雪原本就出身富贵,容色明媚,自命不凡并非没有底气——这也是周乐教她的,人性如此,一万个里,也没几个能够例外。
于璎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不然呢?”
嘉语的声音简直像是魔鬼在耳边低语,“不然于娘子打算怎样?杀我泄愤?那也是个好主意,痛快!
不过要赔上自己的命,多少有些不值得,何况——”
说到“何况”
两个字,忽然就住了嘴。
良久听不到下文,于璎雪竟然忍不住问:“何况什么?”
“没什么,”
嘉语微微一笑,“于娘子还是杀了我好了,我也走不远,就在这里等着,想来用不了多久,外头的羽林郎就会送于娘子来陪我,黄泉路上有个伴,也不会太寂寞。”
“你!”
“不然呢?”
嘉语吐气如兰,“于娘子还有第三条路?”
“我!”
于璎雪咬牙道,“我就抓了你,问太后要了玉琼苑,吃穿尽有,然后砍掉你的手,砍掉你的脚,再戳瞎你的眼睛,划花你的脸,闲了抽你一顿……”
于璎雪绞尽脑汁还要想更残忍的折磨人的法子,却听嘉语凉凉地问:“于娘子也是饱读诗书之人,难道没有听说过伍子胥?”
一句话,堵死了于璎雪所有没出口的念头。
在这之前,于璎雪没有想过复仇:复仇是男人的事,她只是个家族庇护之下的小女子,这样重的责任,她担不起,也没有想过要担。
但是嘉语这一句话砸下来,她忽然心虚地想,如果自己就此死去,九泉之下,该如何去见父兄?他们疼爱了她这么多年,她却什么都没有做过。
连复仇都没有吗?
连复仇都没有吗!
她明知道她这时候说的话多半是为了保命,但是一念起,竟如野火丛生,不能遏止。
嘉语瞧着她的脸色,虽然光线并不明朗,也还是可以看得出意动。
却反而劝道:“是我失言了,于娘子金玉一般的人儿,何必与伍子胥这种莽汉并提——还是杀了我吧……”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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