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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暖恹恹道,“我不爱吃肉,不过还是要多谢她。”
顿了顿又道,“从长安到高陵要走多久?怎么才开市就到了?”
近是一宗,更主要是因为走得早,高陵的城门官和他照过两趟面,算是半个熟人,因此天不亮就引了他从边门出城了。
算准了时候,到了这里正好赶上九门放行。
随大溜入城,也省得再废口舌,欠人交情。
他含糊的应,“快马不消两个时辰,趁着还没热,到了长安也少受些罪。”
布暖随口道,“你路上可碰见蓝笙?他才走不一会儿,送荔枝来的。”
容与唔了声,接过巾栉擦手,也不答她的话,只是擦了一遍又一遍,没完没了。
乳娘早送人回来了,不言声在布暖榻边上立着。
暗里一味的腹诽,哪里有甥舅间是这样说话的?长辈没有长辈的凛凛然,晚辈没有晚辈的惕惕然,你一言我一语竟是比平辈间还要不忌讳!
再者六公子要给小姐推拿,这是万万不成的!
这冤家没心眼子,闺阁里的姑娘,原本连和男人同在一屋呆着都不成,更别论大夏天要肉皮儿捱着肉皮儿了!
看六公子又叫拿药酒又盥手的,当真是要冲着她去了。
这下乳娘再沉不住气了,忙笑着上前道,“六公子路上劳顿,还是歇会子吧!
奴婢打发人去请郎中,怎么敢劳动六公子呢!
我们小姐是小孩儿心性,什么都不知道避忌,六公子千万担待。
这推拿的事儿可不敢的,传出去不成话,连累六公子脸上无光。”
又对布暖道,“咱们是借居的,小姐要时时自省。
还记得临走老爷同你嘱咐过什么吗?若忘得一干二净了,婢子可以再提醒你一回。”
布暖脸上阵阵泛起了白,唯唯诺诺的应了,极尴尬的样子。
容与瞧在眼里,心里大为不快。
这奶妈子忘了自己本分,主子的家也敢当。
他治家和治军是一样的,但凡手下的人都要懂个贵贱高低,像这么说话的,还真是头一回碰上。
他脸上不好看,冷冷乜着她道,“哪里来这么多说头?我府里和布府不同,布家是文官,我是武将,不比文人酸溜溜的规矩多。
家里人要防贼似的防着么?叫郎中来?郎中不是男人?”
乳娘不防他这样斥她,她原是为了暖好,却惹来这一通埋怨。
六公子是发号施令的人,板起脸子来也让人怵。
她噤了声,只有巴巴望着布暖。
容与又想起前两天邀布暖上竹枝馆去,这奶妈子中途挡横的事,愈发心生厌恶,“再有借居的话,趁早别说!
我敬你奶大了暖儿不同你计较,你自己要好自为之。
瞧瞧这阖府上下,谁有你这么大的胆子?你若是不想给撵出去,便管住你的嘴。
多干活少说话,准保错不了的。”
屋里人个个大眼瞪小眼,布暖着实给吓着了,她没想到舅舅这么不留情面。
乳娘以前在洛阳府里当奶奶神供着,父亲母亲感念她劳苦功高,即便有吩咐都是客客气气的,从来不撂半句重话。
如今跟着她离乡背景,还要为她吃瘪,自己想想对她不起,倒先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拿帕子掖眼睛,吞泣道,“舅舅息怒,乳娘有错我自会说她,请舅舅给我留些脸。”
容与上火的确是冲着那乳娘,谁知竟把她弄哭了,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换作以往,大概不外乎拂袖而去,可眼下她还耸肩直颈的,他要走也不能放心。
“罢了,这事儿先搁下。”
他瞧了秀一眼,“去找块缎子来给她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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