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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递给阿衡,右手的无名指上却戴着旧时被阿衡垫了桌角的戒指。
旧情人这种东西,无论多旧了,都挺扎眼、挺鲜明。
虽然,陆流的旧,旧得比较一厢情愿。
言齐曾经无意说过,辛达夷已经有了孩子。
我在想,辛达夷会不会因为我的暗恨遗憾打喷嚏打个不停?他的妻子有一日,又会因此怎样揣测他的旧情人?
爱得多深,旧得多浅,才这样,不肯放过不肯相忘。
阿衡虽然一贯表情温和,但我分明看到她的脸僵了一下。
她接过支票以后,便不说话了。
了解阿衡的人,都知道她是怎样一个小气敏感却又温柔沉默的姑娘,
陆流的出现如果是为了让阿衡不舒服,那么,我想,他是成功了。
言希似乎也看出了,他自己用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耐心在爱着温衡。
陆流让他的秘书拆画。
先拆下的是天堂,那样浓墨重彩,温暖绝望。
陆流面无表情,蹲下身子,爱惜地摸了许久,却掏出了打火机。
所有的人几乎都没反应过来,那幅画,已经轰然在火光中化为灰烬。
火光外的陆流,面容平静而闲适。
他微微一笑,还是我初时认识的小菩萨模样。
他抬起头,温柔地质问言希:“我沦落至今,凄凉如此,你有什么资格走进天堂?”
他问他,你有什么资格?
陆流继续烧第二幅画,他问言希:“人都有其友,我也有。
我为我友,倾尽半生。
我友为我,又做过什么?”
他烧第三幅,又寻常地说道:“言希,爱一个人有多么不容易,你比我清楚。”
他烧第四幅、第五幅,终于痛苦地哽咽:“言希,这么多画,我见你一笔笔画完。
你爱温衡,为她苦恼,为她伤感,因她才有灵感。
而我,从以前到现在,只教你痛苦,教你难过。
可是,我的不平你永远不会懂得,因你从未真正失去你的阿衡。
可是,我却永远失去了我的言希。”
他烧第六幅,已经面目冰冷,他说:“我烧掉这里所有的画,是为了让你记得,只要我活着一天,因为我的痛苦,你的天堂永远都只会是一堆灰、一片虚无。”
阿衡傻眼了,她跟陆流的脑回路从来不在一条线上。
我猜她在想,这人拿一千六百万买纸烧,这是多有钱、多骚包、多有病啊?果然,阿衡扑在了火光中,她眼疾手快,脱掉了外套去灭火。
毛衣被灼烧掉了几个洞。
言希拉起她。
然后拽起了陆流,目光冰寒,狠狠地给了他一拳,冷声道:“疯够了吗?”
我清晰地瞧见,陆流的唇边溢出了血痕。
言希这个样子,我第一次见到。
他把支票一点点撕碎,扔到天上,对了陆流,一字一句道:“这些画,都是我为了阿衡而画,但除了天堂。
你烧掉的天堂是我为了曾经的挚友陆流画的天堂。
我从不稀罕进天堂,因为我清楚,哪怕是下地狱,也有死心眼的温衡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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