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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听了这话方一笑,啐道,“没正形的丫头,倒拿我打趣。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转头我来收拾你们。”
言罢自迈过了门槛,往隔壁去了。
一时屋里人悄没声的散了,只留香侬一个在跟前随侍。
布暖精疲力尽的躺倒下来,窗上竹帘把一面阳光裁剪成千丝万缕,偶尔有风吹过,篾子起起伏伏,水波样的婉转涤荡。
她别过脸看香侬,“你瞧乳娘是怎么了?这两天总是心事重重,适才又当着舅舅的面来了这么一出,闹得我在舅舅那里没脸。”
香侬不知怎么说才好,歪着脑袋想了会子,“兴许她有她的道理吧,上了点岁数的和咱们不一样,见得多了,想的也就多,不过她对你是肝脑涂地在所不惜的。
我在洛阳时有个一道被卖的小姐妹,她们家也养着位小姐,只因亲娘死得早,擎小跟着奶妈子长大。
那奶妈人不厚道,一头克扣小姐用度,一头借着小姐名头常在库里支钱。
小姐是没出阁的姑娘,念着情分,自己吃亏从不编派奶妈不是。
那奶妈子纵惯了,到最后收了人钱,竟要想法子把个大姑娘说给人家做二房。”
布暖颇为义愤填膺,“有这样的事?那奶娘的心肝是黑的么?换了我是那女孩,不拿家法狠打她四十棍,再撵了出去!”
香侬嗤地一笑,“你当人人和你一样?很多闺里的姑娘软弱可欺,遇着恶奴敢怒不敢言。”
“那最后怎么样了?”
布暖叹息,相较之下自己幸运得没话说了,秀是怎样难能可贵,她当时时怀着感恩的心。
香侬调过头看檐下万字雕花,嘴角枯枯耷拉下来,“最后么……老爷续了弦,千好万好总不如床头人耳旁风。
新夫人因着奶妈子没个收拦,几次明里暗里叫小姐管教,总归落空,渐渐看轻了那小姐。
心里有了芥蒂,不是亲娘,谁管你往后是死是活!
横竖是烂泥糊不上墙,和老爷商议了,打发乞丐一般把她嫁了出去。”
布暖啊了一声,“怎么好这样呢!”
“这世上苦的人多了去了,万般皆是命啊!”
香侬说,“咱们如今真是好极了的,只是秀操心你,唯恐你有个闪失,你要多体谅她的难处。”
布暖点头,“我省得,遭了这些难,还好有你们在我身边。
才刚舅舅说乳娘,你不知道我心里多难过。”
香侬道,“也是的,六公子是眼里不揉沙的人,阖府谁敢在他边上说半个不字?他也是好意儿,偏叫秀一通作梗,恼火是一定的。
你往后在六公子面前替她打打圆场,别叫六公子厌弃她,处处瞧着眼中钉肉中刺。”
主仆俩正絮语,不妨玉炉外头转了一圈进来,咋咋呼呼道,“出事儿了!
有个什么宋家找上门来了,还拿轿子抬来了个病美人。
这会子跪在门廊子底下求告,老夫人往门上去了,叫人喊了六公子过去,不知道怎么个结局呢!”
布暖一听再躺不住,打挺坐起来,揉着颊道,“了不得,赖上门来了!”
趿鞋就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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