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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纯白,大小如米粒,小得可怜。
可是它们有嘴至刚,啮木为粮,专门喜欢钻椽穴柱,蚀壁蛀梁。
纵然是百丈广厦,千里长堤,也能被这小小的飞虫侵蚀一空,轰然倒塌。”
仿佛为了证实他的话,几只生了翅膀的白色蚍蜉从身后的屋殿缝隙中飞出来,在半空中追逐飞舞。
春天到了,正是蚍蜉交配的季节。
李泌冷声道:“你们有胆子在长安腹心偷袭靖安司,却没胆子与一个俘虏说实话?”
“这便是实话。
我等以蚍蜉为名,自然都是些小人物,只是不那么甘心罢了。”
龙波说到这两个字时,神情带着淡淡的自豪和自嘲,“世人只知巨龙之怒,伏尸百万,却不知蚍蜉之怒,也能摧城撼树。”
李泌脑中浮现出一幅情景。
遮天蔽日的蚍蜉振翅而飞,啃噬着这长安城的每一处建筑。
龙波吩咐手下把李泌身上绑着的绳索解开,然后恭敬地做了个手势:“请随我来,我就带您去看看,我们这些小小的蚍蜉,是怎么撼动这座大城的。”
周围全是岗哨,李泌知道绝无逃走可能,他揉了揉被捆疼的肩膀,冷哼一声,昂首迈步前行。
龙波与他并肩而行,一起朝着庭院深处走去。
他们穿过亭子,绕过假山,沿途可以看到许多精壮汉子,手持寸弩来回巡逻,汉胡皆有,戒备森严。
这些人想必就是随龙波袭击靖安司的人,他们身上有着一种与寻常贼匪不同的气质。
寻常的贼人或很凶悍,但多是松松垮垮的一盘散沙;而这些士兵进退有度,行姿严谨,这么多人守在庭院里,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别说匪类,就是京城的禁军,能做到这点的都不多。
这,可不是光有钱就能搜罗来的。
再联想到龙波的蚍蜉之喻,李泌心中一沉。
龙波一边走着一边吹起口哨,对李泌的观察全不在意。
他们来到院角那一片黑褐色的娑罗树林边。
这些树都是从天竺移栽而来,每一株都价值不菲,树干上用麻布包裹,以抵御北方的严寒。
在树林边缘,龙波停住脚步:“李司丞,到地方了,仔细瞧着吧。”
李泌环顾四周:“你要我看什么?”
龙波笑嘻嘻道:“当然是你们追查了几个时辰的玩意啊。”
“阙勒霍多?”
李泌低声说道。
突厥狼卫偷运进延州石脂,在昌明坊炼制成猛火雷。
其中十五桶已经炸了,其他两百余桶至今下落不明,原来竟藏在这庭院里!
龙波有点尴尬地“啧”
了一声:“阙勒霍多是突厥人起的绰号,说实在的,太土了。
那些突厥人根本不知道这东西真正的用法,只知道驾着马车到处乱炸,和这个名字一样粗俗。”
李泌扫视每一处角落,却没见到什么可疑之处。
按道理,猛火雷有两百多桶,不可能藏得很隐蔽。
龙波伸出指头往天上一指,高声道:“要有光!”
很快,有星星点点的烛光在不远处亮起来,起初是一两个,然后是一片、一圈,很快勾勒出了一个完美的圆盘。
这时李泌才看到,在这附近竟矗立着一架高逾五丈的竹架大灯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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