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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桀见颜青画一脸若有所思,便道:“其实我们还伪装过木匠,去琅琊府做过活呢。”
感谢老木匠一片仁爱心肠,寨子里的弟兄们从此多了一门营生手艺,县里人多半认识他们,荣桀就想了个法子跑到省府去做活,一整个冬日愣是赚了不少回来。
颜青画可真没想到,他们为了吃饱肚子,真的什么苦都吃得。
“你真厉害。”
颜青画由衷感叹。
荣桀摇了摇头,远目苍穹,满眼皆是落寞:“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不是个男子汉?”
“怎么会?”
颜青画吃惊问他。
荣桀低下头去,天色渐暗,颜青画看不清他的面容:“若是我能有些骨气,自当报效朝廷,为大陈马革裹尸,不抗鲜卑不还家。”
堂堂八尺汉子,谁都有个做英雄的美梦,可当众人生死维系他一人之时,他却也不能任性而为。
颜青画摇了摇头,她表情淡淡的,仿佛说的是家常一般:“朝廷又不是没有军户,却还是为了他们自身的安危不停强征穷苦百姓去冲人数,前线横尸遍野的大多是长剑戈矛都不会用的普通人,那些勋贵武将又去了哪里?不过是些拿百姓去换命,只敢躲在中都的缩头乌龟。
明知是去送死,为何还要去呢?”
“再说,我父亲曾说大陈朝堂腐朽,皇室气数将尽,他不愿堕落到跟那些欺凌百姓的贪官污吏同流合污,便只能归隐山林,做个闲散野翁。”
朝堂腐朽、气数将尽。
这八个字说来,仿佛晴天霹雳一般砸中荣桀的心。
不知为何,他就自然而然相信了颜青画的这一番陈词。
“那咱们大陈百姓当如何?岂不是要叫鲜卑蛮子任意欺凌?”
荣桀粗声道。
然而颜青画依旧很平静,她看着荣桀,从他脸上找到了最想要的那个东西。
“不,鲜卑力所不及,怕是再过百年,他们也不能踏入汉阳关一步。”
荣桀沉默了下来,若朝廷不复,鲜卑未入,那将来问鼎中原的又是谁呢?
平生第一次,他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他心里叫嚣,仿佛就要冲破胸膛,向天奔去。
索性,颜青画未再继续说下去。
夫妻二人沉默地回了竹屋,荣桀点亮蜡烛,陪她收拾书箱。
她们颜家的书箱很有讲究,整体是用处理过的樟木所制,面上刷一层清漆,防水防潮又防虫,就连合页也都是纯铜所制,一看就不是等闲之物。
颜青画从腰间的小荷包里取出一串钥匙,找到小铜锁上写着“壹”
的箱子,咔哒一声打开了锁头。
随着一声清脆巨响,颜青画抬起箱盖,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书本。
颜青画用敬仰的目光看着这些书,仿佛在看世间最有学问的先生。
“这一箱里,大多是农耕书本,回头我再从头到尾看一遍,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提高亩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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