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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若寒转身,背对着水怜月,手臂一张,喝道:“长鞭拿来!”
水怜月从背后看着她,看着她随呼吸起伏不定的肩膀,从自己的腰间解下戴了十几年的长鞭,双膝跪地,双手给母亲奉上,随即,原本欢喜的面容也瞬间变得如死灰般沉寂。
那一日,水怜月穿的是雪白的衣裳,如同平日里白雪穿的那样,轻盈灵动,飘然欢快。
因为那一天,是她十八岁的生日,她想让自己过得自在些、痛快些、幸福些,或许在她的认知里,白雪是幸福的。
她没想到自己会挨鞭子的,更没想到她的衣衫会被鲜血染红的,不然她断然是不会穿浅色的衣衫的。
近年来她各方面没有什么差池,皆令母亲满意,已经很久没有挨过母亲的鞭笞了,她甚至都以为母亲已经对她满意了,然后性情也改变了,对她也是宽容有爱了呢。
可是,她一下子变打回了原型,一切提前幻想的欢乐都成为了昙花一现的泡影。
母亲一鞭一鞭地抽在她身上,一边骂道:“谁让你是个女儿,谁让你长成这样?貌若天仙才能出众又有何用,还不是落得个悲惨的下场?”
她忽然想不明白,自己这些年的努力有何用,日以继夜废寝忘食有何用,遍体鳞伤争当第一又有何用?她终究是得不到这个人的认可。
这世间她唯一的亲人,从未对她满意过!
这个人给她骄傲高贵的身份,给她万人臣服的地位,给她称霸一方的能力,但却从未给她一丝关爱和温暖。
她永远得不到这个给她一切的人的认可。
这个疯狂的令她又爱又恐惧的人,亲手给她所有的骄傲和高贵,又亲手将它们丢弃到尘埃里,践踏得荡然无存;给她高人一等的权力和地位,偏又将它们诋毁,贬低得一文不值。
母亲打得累了,卧在榻上休息,叫她滚出去。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去。
这一次,她一脚踏出母亲的寝宫,那一次,便不再对母亲心存希望了。
她不再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独自躲回自己的寝宫,像一头受伤的野兽那样,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
她行尸走肉地在宫殿里走着,任由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她、然后又避开她。
她不再避人耳目,一路走到白雪住的住处。
水怜月就这样在一个疯狂的母亲的掌控和虐待下长大,她每天只有拼命用功才能让母亲稍稍满意。
只有母亲稍稍满意的时候,她才不只是一个出气筒,她才能稍微感受得到自己还是一个母亲的女儿。
可是,这一切根本得不到彻底的解决。
她想,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她是女儿身。
如果她不是女儿身,那么这一切绝望的疼痛就不会有,她身上也不会有那些一辈子都抹不掉的印记。
所以,她才会绝望地对白雪说出想成为男儿的那番话。
可是,这一切怎么可能呢?反正白雪是没有办法的,这样的改变,她甚至闻所未闻。
白雪在床榻上铺上被子,然后让水怜月趴到上面,自己拿来剪刀,将满身血痕的衣服剪开。
如此一来,白雪才知道,水怜月身上竟然有那么多伤,新伤疤重叠交错在旧伤疤上,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她暗暗深吸一起,收起自己的同情与悲愤,对水怜月说:“你且忍一忍,我替你上药。”
没有麻药,药粉扑到伤口上肯定很烈很疼的。
可是水怜月竟一个字都没有哼一下,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上一皱,满脸还是进来时便带着的绝望与悲伤。
白雪不知道的是,水怜月对疼痛早已习以为常了,上药之痛,根本不算得什么。
水怜月颓废地在白雪的床榻上呆了一夜,白雪就照顾了她一夜,替她换药、擦拭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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