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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敢贸然出声,只仔细打量姚杳手上的那只笔。
细细的笔管削成了六角形,里头还包着一根碳铅之类的东西,笔尖削的极尖利,画在纸上只有细细的一条。
他的双眼眯了眯,姚杳总有些出人意料的想法,她总假托是从书中看来的,他可不相信掖庭和北衙禁军的那些岁月里,她会有那么多的闲心去看书。
“呼,总算是搞完了。”
姚杳猛然吐出一口气,把手上的笔扔了出去,攥着拳举起手,大喊了一声。
喊完之后她才察觉到旁边多了个人,一抬头,正对上韩长暮似笑非笑的双眼,她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若非方才她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描画,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便要跳起来尖叫一声了。
她磨了磨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偷看有意思?”
韩长暮一脸无辜:“我没有偷看啊,我是光明正大的看啊。”
“......”
姚杳气结。
韩长暮赶忙将永安帝赏的两个食盒拿到食案上,把饭菜摆好,献宝一样招了招手:“快来,御赐的饭菜点心,来尝尝。”
姚杳不屑的撇了撇嘴,慢腾腾的走过去,夹了一竹箸吃了,杏眸陡然一亮,这御赐的东西就是不一样,萝卜比肉好吃。
韩长暮笑眯眯的看着姚杳大快朵颐,半开玩笑半感慨:“这郡王妃真小气,连顿午食都不管。”
姚杳塞了满嘴的饭菜,说不清楚话,只颇为认同的连连点头。
可不是小气嘛,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资本家都没这么狠的。
用完了饭,姚杳又换了一支笔,低下头,沿着方才画下来的细线又描了起来。
韩长暮大奇,凑过去看:“怎么又要描一遍。”
姚杳头也不抬:“方才画的印记容易掉色,再描一遍,颜色牢固一些。”
韩长暮这才仔细去看姚杳换的那支笔,说是一支笔,其实是一支雪白的鹅毛,是白鹅翅膀上最硬的那一根,鹅毛的根部削的尖尖的,画两笔便在砚台的墨汁中蘸一下,画出来的线同样纤细,但是比方才的要更硬朗,颇有些铁画银钩的品格。
他敲了敲书案:“安南郡王妃呢?”
姚杳画的仔细,没有抬头:“去前院了。”
韩长暮“哦”
了一声,望了望左右,慢慢卷起已经恢复了一片空白的四美图,对姚杳道:“你先画着,我去见安南郡王妃。”
姚杳不置可否,看韩长暮的神情,刚才进宫应当是一切顺遂的,那后续的事情要如何料理,如何彻底打消了永安帝的疑心,他还得跟安南郡王妃好好商议一番。
万年的狐狸成了精不好斗,搞不好就演成聊斋了。
韩长暮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阳光落在姚杳的身上,她的周身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金芒,潮湿的鬓发在阳光里越发的深黑。
他心里一阵安宁,转身走了出去,叫了船夫,将他送到了湖畔,一路赶去了前厅。
偌大的一座安南郡王府,除了安南郡王妃和安南郡王世子这两位正经主子之外,还有养在内宅的那一群安南郡王留下来的侍妾和庶子庶女,丫鬟婆子管事小厮无数,虽然这些人在安南郡王妃的威慑下,还算老实听话,但管束起来还是颇为一番精力的。
安南郡王妃料理完了府中的要紧事项,坐下来喝了一盏茶,缓了一口气,一抬眼便看到韩长暮走了进来,她刚松下来的那口气又顶了上来,急切的盯着韩长暮:“怎么样,他,怀疑了吗?”
韩长暮撩袍子坐下,没有说话,只啜了口婢女奉上来的茶。
安南郡王妃见状,知道韩长暮要说的一定是格外要紧的事情,便屏退了左右,换了韩长暮带来的人把守着外头,看着他手上的四美图,才又低声问道:“这图,怎么办?交还是不交?”
韩长暮屈指轻叩着手边的雕花小几,发出两声“笃笃”
轻响,开诚布公道:“要想彻底了结这件事,郡王妃还要对本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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